江湖上飞剑之法粗劣无比,即使六甲字武夫想来个货真价实的飞剑也不可能,而且对剑的灵性要求极高,剑老头说自己这把山雀剑返璞归真后就能自成飞剑,飞剑对内力和剑道要求极高,以子房现在的内力,只怕连让剑浮空都困难,虽然缪柏寒这把飞剑的御剑功夫不高明,威力也欠缺,但是捉对厮杀冷不丁刺出个飞剑的确能要人性命,要不是子房手中山雀对剑道杀气太敏感,自己要不是死在这飞剑下,要不就是死在缪柏寒拳头下。
那金色小剑飘飘悠悠飞回缪柏寒袖子,缪柏寒冷哼一声,子房这才知道,原来这魁梧汉子和自己一样蹲在坑边发呆是为了布置飞剑,这家伙的飞剑功底还不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杀人,只好用一双拳头遮盖真正的意图。
“杨老怪,你不必出手,救出坑里亲卫兵,我来杀这小子。”被称作杨老怪之人,杨艺,杨潇之父,杨家本是世代附属豪绅缪家的小族,可偏偏到了上一代,缪柏寒放着地方豪绅不做,闯荡江湖入军习武而后步入仕途,杨艺也拜了一宗寺苦禅大师做了一宗寺俗家弟子,却得苦禅大师一半真传,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后来发生的事说也讽刺,一宗寺不问世俗多年,却不代表世俗能不问一宗寺,欢喜宗俗家弟子上门挑战,打死了几个一宗寺的僧人,一宗寺也没有恶行相向,只是派了几个人收殓了尸体,杨艺当时年少,哪忍得住气,追逐三百里将欢喜宗那几个弟子全部打杀,回一宗寺的时候被苦禅大师逐出一宗寺。据说杨艺在一宗寺山门前长笑落泪,大喊:“修佛何用?难平我心!参禅何用?难填我意!”拂袖离去,苦禅大师闻言道了声佛号,低声说“施主心太浮意太躁,任由心意去,如何平心静意?”只是杨艺已然愤怒而去,不曾听闻。后来过了几十年,江湖就逐渐出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杨老怪,号称一指平,万般事端一指平,佛教金刚指练的出神入化。
子房右手被飞剑穿个通透,血汩汩而流,一震剑匣两颗丹药入手,正是魏老夫子炼的丹药,一颗入口一颗填入手中伤口,皱着眉头看着狞笑的缪柏寒。
缪柏寒哪能给徐子房休息的空当,贴着地面飞掠而来,狠狠鞭腿而下,金色小剑从另一侧直刺徐子房眼珠,徐子房右手受伤根本握不住剑,索性右臂往上一顶,以扛鼎之势硬抗那一腿,左手水中捞月般死死夹住小剑,全然不顾左手也鲜血直流。但徐子房低估了这一腿的力量,徐子房练剑并未刻意练体,加上先天弱势,似乎体质天生就比别人弱一些,而这缪柏寒一看就是练家子,空手对敌大多不是自大自负,而是习惯。
那一腿触及子房身体的时候,子房几乎以为自己被打碎骨骼,左膝盖狠狠戳进地面半跪而下,地面上轰的一声荡起一片涟漪,一腿没完,缪柏寒身体骤旋一圈,又是一记鞭腿狠狠击在子房右臂,伴随着“咔嚓”一声,右手臂直接脱臼,徐子房咬牙在第三记鞭腿来临前低身一拍剑身,山雀脱手而出,子房趁势滚地躲开那斜鞭而下的第三腿,地面尘土被这一腿踩的的激射而起,缪柏寒眼睛一眯,双手合十要空手夺下山雀,两手猛地一拍击在山雀剑身,忽然面色一变,松开山雀退了一步,任由山雀掉在地上,面色苍白,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身后杨艺微微抬头看了看那把剑又低下头不再管,缪柏寒说他不要出手他就不出手,看这缪柏寒还要自大到何时。轻轻一拍手,坑中泥土被震开,露出几乎被活埋的五十甲士,紧张兮兮的望着缪柏寒和徐子房的战斗。
缪柏寒面色阴晴不定,竟再不敢去看那剑,子房一震剑匣,山雀“铮”的一声飞射而回,缪柏寒就要一脚踏上去阻止徐子房召回山雀,又约莫是怕刚才的那一幕,悻悻的缩回了脚。刚刚缪柏寒夹住山阙的时候,面前竟景色大变,眼前土地骤然变出一座骨头摞成的大殿,一个身着朱红色大袍子的白面男子站在殿门口,阴森森的瞪了自己一眼,就是这一眼,几乎断了自己连绵起伏的内力,迅速松开剑身才得以恢复如常。
徐子房山雀入手,将山雀平举于侧,猛然松开手,山雀竟自己稳稳浮在空中。平时山雀只能循着气机召唤刺出或召回,让它漂浮起来还差点功夫。徐子房学着缪柏寒狞笑,然后身形骤然发力,迅速拉近两人之间距离,于此同时山雀一同暴起,剑尖黑红色光芒一寸寸亮起一寸寸收敛,和徐子房同时杀向缪柏寒,缪柏寒没有管赤手空拳冲上来的徐子房,而是紧皱着眉头盯着那把凭空刺过来的山雀,被剑尖直指的眉心刺痛无比,但缪柏寒感觉那剑里似乎还有一式,含而不发,一手伸出狠狠按向徐子房缓慢推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鼎阳刀猛地一劈,鼎阳刀刹那崩开,碎片激射,有几片伴随着破开肉体的声音刺入徐子房身体,另几片到缪柏寒身边就被雄浑的气机弹开,但是缪柏寒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剑中第二式忽然迸发,撕扯魂魄的力量让缪柏寒眼前一花,周围尘土刹那被看不见的气机卷成一个圈砸向自己,那些尘土不足为惧,可怕的是狂猛撕扯尘土的那些无形气机,缪柏寒一掌震开贴上来的徐子房,那只手握着鼎阳刀光秃秃的刀柄刺向那个圈,气机不要命的涌入,那个圈还是势如破竹般的将缪柏寒气机尽数吞入,然后连圈带剑砸上缪柏寒胸膛,剑遇缪柏寒贴身穿的玄金内甲尚且切入半指,只不过这剑无人驾驭,平白少了七分力度,要是有人持剑,玄金甲在这把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而且这一招带来的不止有肉体上的痛苦,头脑那一瞬似乎也变得昏昏沉沉,好像魂魄都给扯了去。一口鲜血就要出胸膛,就当这时,本应被震飞的徐子房已经贴到缪柏寒背后,面色淡然,两只鲜血淋漓的双手如同推浪抚潮般击在缪柏寒后心。
魁首说过,这撼江山表面上是练柔劲的拳法,其实是至刚至强的狠招,只要不在乎体内经脉被摧残到什么程度,狠心打出一击,皇帝老儿也能拽下龙椅,所以取名撼江山。
缪柏寒正面刚被仙人投井一击而中,气血翻滚,一口血堪堪涌出喉头就被死命一拳抵在后心口,心力一断,将要喷出的鲜血竟咕嘟嘟的回涌。
徐子房不再痛下杀手,一招手山雀入手,飞身绕过杨艺掠向城楼,体内气机不听使唤的乱蹿,经脉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强提一口精气,就要越过城墙的时候,杨艺忽然抬起了头,嘴角一勾,伸手虚空一点,半空中的徐子房左肩炸开一片血花,落尽城里生死不知,城墙卫兵呼啦啦冲向徐子房落下的地方。
夜幕刚临,按说是晚饭时候,各家忙着吃饭喝酒,齐南州牧府却有一队队人进进出出,有兵士有江湖客有郎中,说是齐南州牧出城剿匪身受重伤。
州牧府里,一间典雅大屋,婴儿手臂粗的金烛就点了十五枝,还有七八盏嵌了夜明珠在顶的鱼油灯闪耀着幽幽的昏黄光芒,地龙铺的格外的旺,初春屋里竟然暖洋洋的,中间点着名贵伽南香,伽南香极为贵重,仅是木料就堪比紫檀树心,更何况做成熏香,这伽南香有暖中、止痛之效,也是寺庙最喜欢的香料,香火香火,大多指点的伽南香。
缪仁杰寒着脸坐在窗前,紧握着父亲手臂,父亲搭拢着头盘坐在床上,全靠他身后的杨艺给缪柏寒吊着一口气。缪仁杰暗恼自己,那人跑了就跑了,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去派人追,那人没杀成反而连累了老爹,现在这个样子能不能保命都是两说。
半晌,杨艺收回点在缪柏寒后背的指头,轻声说:
“州牧大人命算保住了,不出七天就能醒来,只是修行从此就得放下了。”
缪仁杰面色一变,他深知自己老爹是个武痴,要他从此成个废人,比不让他做这个齐南州牧还难受!缪仁杰不敢责怪为何当时杨艺为何不出手相助,否则自己老爹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杨艺修为高出自己老爹一截子,无形之中附属的杨家似乎也能挺直了腰杆子,杨艺之子杨潇表面上听从自己,背后也没少戳自己脊梁骨。现在老爹昏迷,自己更没法得罪这个老家伙,只能咬牙切齿的恨那个背剑匣的小子,只是那小子现在还在城里乱蹿,这齐南州牧府有杨艺坐阵还算安全,但出去就不一定了,连自己老爹都打的半死,自己不定还经不住人家一指头,况且吴灵元那小子也不知受了什么魔怔,也是去杀了那背剑匣的小子一次就更加痴傻了,使唤不动了,莫非那小子是魔头灾星不成?!
徐子房从一座民房的阴影里低着身子走,双手双肩已经被随手从某个人家晾在外面的衣服上扯下的布条紧绑,整座开元城已经戒严,随处可见巡逻兵士。徐子房落下城楼的时候几乎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体内莫名其妙的涌出一股子热流,竟让重伤力竭的徐子房有了些力气仓促逃跑,只是现在受伤极重,急需找一个地方平稳气机,魏老夫子的丹药还真是神奇,别看长的坑坑巴巴,服下之后气机趋于平和,手上创伤处也开始止血。徐子房抬头看了看城中靠中心的千桦道,千桦道最大的府邸就是齐南州牧府,背靠唯一没有门的东城墙,后面几百丈就是陵江。子房猫腰飞速穿行,逐渐靠近齐南州牧府,齐南州牧府如今戒备森严,就怕有人趁机来个灯下黑。
子房慢慢退后,往回路走一段,见一马车走来,上面有回春堂三字的帘子,当下悄无声息的贴上马车底,手脚紧扣车底横杆,马夫吆喝了一声,给了马儿一鞭子,这马一向温驯,怎么今天要进齐南州牧府就打起摆子了?
马车悠哉悠哉的到了齐南州牧府大门,一白胡子郎中下车和马夫并行,马车在后,朝里面走去,前方一小厮引路。齐南州牧府大气无比,前一任齐南州牧王维鸿,捞足了油水,在齐南州牧府挖了一口小湖,小湖和陵江相通,取名家陵湖,口气之大一时无两,都说帝王家天下,天下之滨莫非王土,你敢把陵江给“家”了?!后来王维鸿没因为捞钱被弹劾,反而被家陵湖三字被押出了齐南州进京斩首,皇帝御笔一启,御赐此湖返潮湖,听起来似乎是照应每年中秋陵江涨潮此湖水面也跟着上涨之意,实则暗喻反抗朝廷,“返潮”,就是王维鸿那般下场!可是世人也狐疑,就因为三个字就杀了个三品州牧太草率了吧?
小厮引着马车向前走,这位回春堂的主脾气大的很,本来所有官员就算在门口下了马也不能牵车进去,只是车里有现带的药材和诊断用具,小厮若执意不让马车入内,使得宁郎中转脸就走,耽误了大老爷病情,自己吃罪不起,所以也不多说,经过返潮湖发时候听闻一声细微的扑通声,心想这返潮湖湖底和陵江之间挖了个通透,返上来的鲤鱼还真是大!
徐子房到了湖底,屏气凝神,正要等小厮走远浮出水面,却见水底有一处在昏暗月色下反光,当即潜游下去,那竟是一扇斜斜扣在湖底一侧的铜门,徐子房暗道这齐南州牧还有藏宝库?气沉经脉身形落入淤泥,气机涌入山雀,山雀轻轻在铜门上的铜锁上一切,铜锁断开,山雀只要灌输了气机,少有切不开的东西,要是手持山雀近距离发动仙人投井,威力极强,兴许能一击斩了那缪柏寒。只不过太耗气机,仙人投井只需要脱手那一刹输入气机,并不是招式需求,实在是这一式对气机的需求量是无止无尽的,你输多少这一招就能容纳多少,只不过你不松手就能给吸干,子房也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从来都是远距离使用仙人投井。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师父能握枪于手毫无顾忌的全力施展仙人投井,大师弟如果到了出山那一天估计也能,因为那一天大师弟身体里势必一丝气机都没有了,仙人投井耗不尽他。现今能真正发挥仙人投井全部威力的只有师父一人而已,徐子房仙人投井是第一个大成的,比剑老头还要有优势,即便剑老头当年也没能寻着一个真正活着的仙人养出这一式,只不过徐子房实力不济,气机过于单薄,所以现在威力平平,还不如萧人问红墙来的顺畅。
打开铜门,里面也是幽暗的湖水,子房持剑进入才发现里面竟是往上弯曲成曲形的通道,湖水被断绝在曲折面处,里面的气压因为湖水的压力偏大。
往里走,明明没有夜明珠火折子等照明用具,周围黏湿的墙壁竟有丝丝莹白光芒,子房嘿嘿一笑:
“鼎阳龙脉龙尾之处,这齐南州牧居然这么大胆挖进龙脉里,要是被人知道了还能活?”徐子房不知道的是,上一任齐南州牧王维鸿之死未必没有私掘龙脉的因由,毕竟明面上说是那家陵湖三字叛反谋逆,里子里是什么,只有死去的先皇知道了。
再往里走,没有徐子房预想的金山银山,没有所谓的龙脉氤氲之气,竟有一绝色女子被锁在一面青铜墙上,那女子一袭青衣,琼鼻皓目,嘴唇苍白,即使子房在南老山见识这么多漂亮姐姐也有半晌失神。只是那女子连看都不看徐子房一眼,双目无神,睫毛轻颤。子房一看锁那女子的锁链,心中一寒,锁链竟有拳头粗细,一根少说也得近百斤,分别在双手双足腰部脖颈各一,仿佛锁住什么绝世凶兽似的。
子房心知这女子被孤身锁在这本来就不正常,本身怕是极厉害的角色,虽然有心把她放出来,可是就怕到时先死的是自己。子房刚想靠近一点看个仔细,忽然有股子窒息感,那女子猛地抬头,望向徐子房,竟痴痴的笑了。
子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似乎没见过这女子呀?!她憨笑个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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