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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安静了。

她仰面躺在地上,天空异常美丽。繁星密布,闪烁无垠,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看过天空了?

周围的一切通通与她无关了,就这样吧,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了。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正往外流着。她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消逝。

就这样吧,她的一生本就是个笑话。

从她出生起,就从未得到过父亲的重视,父亲总是看见自己就愁眉紧锁,懦弱的母亲将委屈吞进肚里。

“武将家怎么能没有儿子呢?!”

她又一次听见父亲在朝母亲发怒,那年她三岁。

母亲总是在吃药,小时候她不懂,以为母亲身体不好,每次都很殷勤地将药从丫鬟手中接过,企盼着母亲全喝下去,把病养好。她以为母亲是因为药太苦了才会边喝边流眼泪,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为什么。

她想,是不是自己像个男孩,父亲才会高兴?

于是她偷偷去兵器库,拿了一把小匕首,左劈右砍地乱舞一通。

父亲看到了,却说:“女孩子舞什么刀剑?去跟你娘学绣花去。”

他关心的竟然不是她会受伤?她愤怒地扔掉了匕首。

终于,母亲再次有了身孕,那年她五岁。

那时母亲快要分娩,父亲却临危受命上了战场。这一仗打了三个月,他们胜了,但再大的胜利都没有母亲生下弟弟这个消息更让父亲高兴。

他大摆宴席,庆祝了三天三夜,而他的女儿却连他的面也没能见着。

她手里捧着刚学会绣的手帕,上面是一支歪歪扭扭的银枪,那是父亲的兵器。她远远地看着兴奋得脸通红的父亲,心里涌起一股恨意。

后来,他们家忽然就被抄了,父亲很幸运,不知从哪里提前得来风声,带着家人和亲信逃了。

逃难的日子并不是她这辈子最煎熬的时日,但弟弟失踪却使父亲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从前的他尽管脾气不大好,但从未动手打过母亲和她,但那时,他变得更加暴躁,连几岁的她也未能逃过父亲的毒手。

但她并不觉得太难过,弟弟的失踪让她感到高兴。现在父亲只能指望她了。

可父亲不放弃,弟弟在凤阳府走散的,于是父亲就在凤阳府扎下根来,至死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弟弟。

她觉得他活该,可他却要拖着她一块。

他被那些人逼得跳崖,临死之前,他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对她说:“爹求你,活下去!找到弟弟……”

但,还有句话,别人没有听见。

那句话,让她的世界瞬间崩塌。

父亲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做了什么,爹不怪你。”

她猛然抬头,看见父亲的袖口露出一张白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支歪歪扭扭的银枪。

她的耳边“轰”地一声,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

那天,下着大雪。

奶妈是凤阳人,平日里无事,总是爱跟她说些凤阳府的美食美景,当地风俗之类的。这日她馋的厉害,吵着要吃白糖糕,父亲尽管不耐烦,还是让奶妈带着她去了。奶妈的怀里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弟弟。

她如愿买到了白糖糕,却不见了奶妈。

她四处找寻,终于在一个街角看见了奶妈。她正和一个男人说话,她掀开襁褓给那男人看了一眼,男人满意地点头,然后给了她一包东西,她就把弟弟给了那男人。

她本想大喊,但这么多年积累的恨意却在那一刻爆发。她迟疑了。

父亲那么钟爱弟弟,若是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那他一定非常伤心。她那么想着,内心不禁有着报复的快感。

她回家后挨了顿毒打,但她反而开心极了。因为她看见父亲痛心的样子,她觉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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