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
陈皮在这茶馆干了八年了,每一日都过得跟手上这壶里的茶一样,淡。唯一能给他添点趣味的,就是这位说书的老秀才。他说的倒不是什么酸文腐事,而是些传奇女子小传,《红拂夜奔》不知说了几回,红线隐娘也时常提起,倒引得一些妇人成了茶馆里的常客。
这不,那两位姑娘又来了。戴白帷幔的丫头要年轻些,听得也更入神,桌上的茶凉了都没顾得上喝。至于戴黑帷幔的那位……只一动不动地坐着,要不是偶尔抬手喝水,准让人看成是个木雕像。
陈皮在茶馆干了这么些年,自认还是有些眼力见的,这两位姑娘不是本地人,但每过上几个月都会来此一趟找他们掌柜的,今日掌柜出去办事,有功夫才回来,这二人便在这等着。他虽是个小二,不知道他们和掌柜有什么事可谈,但他也知道,这两位姑娘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惊堂木一拍,老秀才收了官,捧着他的铁钵下了场来,挨桌讨赏。
“小二,添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陈皮连忙应着,过去给门口坐着的那位布衣书生添茶。
老秀才
老秀才捧着钵到了两位姑娘桌前,只见那白帷幔的姑娘嘴里不住地称赞他说书说得好,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噔”地一下砸出一声轻响。那碎银上隐约可见些许纹路。
老秀才的手顿住了,那戴黑帷幔的女子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朝着老秀才的方向。尽管她没有掀开帷幔,但老秀才能感受到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她在威胁他。
老秀才原是个不得志的文人,因写过几首谏诗而被禁止参加科考,这一生的前途也就断送了。老秀才的母亲为儿不平,以死明志,一头撞死在了考场门口。老秀才平生最看重如他母亲般的侠士烈女,故而常拣些侠女传奇来说。凤鸣山上那位,他是听过的,他敬她杀贪官污吏,但也恨她滥杀无辜。不过……
“这位姑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出门在外,还是不要露财的好。若姑娘觉得老夫的书说得尚可,打发几个铜板就够了。”老秀才微微笑着,拿起那锭没熔全的官银碎银,递回了那白帷幔姑娘的面前。戴黑帷幔的女子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放进了他的钵里。
“多谢。”戴黑帷幕的女子轻声道了句谢。但老秀才并不打算就此离去,他这个人生来爱管些闲事,今日让他撞上了,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姑娘若不嫌弃,可否听老夫再给二位说上两句?”
“好啊!好啊!上回听的《红线传》,那个绿云被那老尼子带走后怎样了?”戴白帷幔的年轻姑娘自是十分兴奋。
那戴黑帷幔的女子似是思索了一会,请他坐下,抬起茶碗喝了一口,却开口道:“若是说书你尽可说,若是要说别的,那我还是劝你最好不要开这个口。”
老秀才刚要开口,就被这女子给截住了话头。但他并不怵,只笑了笑,又说道:“书是说不完的,但有些话不说,许多人的性命可就要完。”
那女子的脸依旧隐在帷幔下,看不真切。她放下了茶碗,似是准备听听老秀才的高见。年轻姑娘也似是听出了二人话中的意思,一脸警觉。
“不知姑娘是否相信轮回报应一说?”老秀才问道。
“不信。”女子干脆回答。
“不敬神明?”
“也不畏鬼神。”
老秀才摇头叹道:“杀孽太重,将来怕是要祸及亲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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