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不得歇息，上前伸手在他鼻子下面一探，立时缩回了手，说道：“没气了！”我俩连喊带叫，在他身上不住地拍打，那老道却气息全无，眼见得是不活了。
二牛道：“这牛鼻子虽然是气人，也真他妈的可怜，怎么的就醉成这个样子，连老命都丢了，太不值了。”我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心情霎时低落到极点。
沉默片刻，我说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将他埋了吧！”我们寻了些破旧瓦片，就地挖起坑来，这东西又不趁手，我们直挖到日落西山，薄暮降临，方挖了个一人深的坑。两人带着满身的湿土，合力去拖那道士，死去的人身体越发沉重，直累得我们舌头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拖到坑边，实在是没了力气，二牛死命一推，将他推落坑中。
我说道：“这位道爷，萍水相逢，即是有缘，王奇才、牛大力在此拜你一拜，愿你日后投生在富贵人家，莫再四处漂泊。你虽是不幸醉死，每日里鸡腿狗腿，酒肉相伴，也算是享用过了，身后还有我们哥俩给你送终，你就放心地去吧！”两人跪下来，磕了个头，将坑边的土用手推着，堆起一个坟头，二牛念叨着：“今天实在累得不行了，明天上哪找块木板，你给他刻上几个字，就算是墓碑吧！”
一身疲累地回到破庙，往草堆里一扎，顿觉浑身散了架一般，想要睡觉，却恍恍惚惚地，心思飘到那老道身上，想到他昨晚还是喝酒吃肉，活得欢畅，今日便化为尘土，世上再没这个人存在，好似从未来过，不免生出些虚无之感，只觉人世无常，今日满眼锦绣，明日或许就黄土一抔，若是想做什么，便趁着大好年华做了吧，千万莫要迟疑，一转念又觉得做了又如何，到底最后人人躲不过，不管富贵也好，浮名也罢，到头来都是个空，又觉得满心的没意思。
身体极疲累，偏有无数个念头翻腾在脑海，让人不得入睡，正翻来覆去地折腾，忽听门外踢踢踏踏脚步声响，庙门吱呀开合，也不知是谁进来，我懒得抬头看，却听二牛一声惊叫：“鬼！”我嘟囔道：“二牛，你越活越胆小了，还有没有点出息?”
二牛声音颤抖：“奇奇奇呆！真的是鬼！”我翻过身来，费力睁开眼，只见眼前一张大脸，毛发森森，仔细一瞧，登时寒毛倒竖，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是那牛鼻子老道！
我骇得向后躲去，嘴里叫道：“你到底是人是鬼？”那道士睁着一双怪眼，看看我，又看看二牛，眼珠子大得像是要蹦出来。我娘说过，人刚死时，三魂七魄并未走远，总要到他平日居住之处，流连几日，难道这竟是他的魂魄？
我念叨道：“道，道长，虽说你，你平日用鸡腿折磨人，我们兄弟说过你的坏话，但我们并未亏待于你，为你起坟，磕头祭拜，我们哥俩生平未做过坏事，你，你莫要吓唬我们!”
二牛道：“道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你就说出来，我牛大力发誓，肯定替你办到，我就是去偷去抢，明天一定给你弄来三牲祭品！”
那老道拈着胡子，不住地摇头叹气，叹了半晌，忽地开口道：“我看你要死了。”他又指了指我，说道：“你也要死了，你们两个年纪这么轻便要死了，如何不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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