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用,明明答应了老头会照顾好阿兄,看看现在,现在别说治病,连饭都吃不饱。
秦盏第一次对死亡产生恐惧感。她知道,这样下去三哥会死,自己也会死。大雪是要命的天,肺痨是要命的病,世道是吃人的世道。
要是老头还在,那该有多好……
这时,门被从内打开:“蠢东西,别傻站着了,外面冷。”
秦盏看到门被打开,一惊,连忙擦掉眼眶未流出的眼泪,又清了清嗓子,压制住喉咙的酸感:“就你耳朵灵。”
“哟,哭了?”此时秦莫也是一惊,就说这小子怎么回来,却久不进门,竟是在哭。这下可有意思了,他一手拉扯着秦盏长大,也只见他哭过一次……
那一次……是先生下葬。这次,是因为自己吗?
愧任长兄而无以立,苦躯将亡幼弟伶仃。
这病,可真是拖累死人了……?
病弱,可依旧是长兄。秦莫皱眉,用衣袖擦拭秦盏的脸,上面是有意为之的草木灰:“哭什么哭,你这一脸灰本来就丑,一哭更丑了。”
“三哥,外面太吓人了。”
在秦盏面上的手停住一刻,垂眸,又恍若无事继续擦:“什么吓人?”
“很多事都吓人。”
“那坐下慢慢说。”
二人坐在草垛上,离得却是很远。
?“路边添了不少尸骨,我认得一具。”
畏惧死亡?不像。
“冬天死的人总会多些,没什么好怕的,条狼氏没来收尸?”
“我今个晌午还见到他了。”
“那应该是刚没的吧,你要是顾着旧情,就跟着条狼氏帮他收个尸。”
“其实也谈不上认识,他说他是什么少府。今个晌午第一次见他,看他可怜,我帮他生了火。”
秦莫点头:“那便不去了吧。”
“他说他们那个县生了传尸……”
“传尸?!”话未说完,便被秦莫打断,他忽的起身,却因体弱立站不稳又再次坐下,紧接着又是一阵猛咳。
这,可真的吓人。
“对,传尸。那些流民预备着雪停后启程进京,说要寻陛下救命。”
这么说来那人是为请愿而进京,如今陛下已然知晓?
秦莫长吐了口气:“那就好,陛下只要知晓。必定传不进长安。”
秦盏‘嘁’了声,翻了个白眼:“你也是病傻了,陛下还能挡得住痨虫了?”
“是挡不住,但灭得了。”
“什么意思?”
秦莫摇头:“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十几日后,冻土初松,万物复苏。
长安城倒是没有死太多人,到底是京城,天子脚下,冻死的人太多,引起瘟疫可就不好看了。
京兆府和些个善男信女,都派了人手轮流施粥,更有富贵者会给年纪小的乞儿赠衣。
秦盏又是个有些功夫的,靠着做梁上君子,沿街抢掠其他乞丐,半死不活的熬过了冬季。
她蹲在角落里喝茶博士施的热水。
茶博士这职业向来都是消息灵通的,他这会得了空,在和客人聊天,顺便赚点外快。
“嘿,最近发生的那事你们晓得不?”茶博士卖了个关子。
“什么事啊?”众人问道。
“要命的事!”他睁大着眼,看那表情不似玩笑。
这还得了?!众人相对视了眼,他们凑了几个铜板,递给茶博士。
“快快说来!”
茶博士掂量掂量铜板的分量,乐的齿牙咧嘴:“秦王殿下归京这事你们晓得不?”
“哎,就这事啊?全京城都晓得了,我们还能不晓得?”众人皆是扫兴,有人伸出手,想将茶博士手中铜板抢过来。
茶博士吓了一跳,他从胡椅上跳起来,握紧铜板拍开那人的手:“去去去!你边儿去!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急呦!”
他喝了口茶:“那么秦王殿下出京剿匪你们应该也知道了。”
“要知道,秦王殿下武艺虽高,计谋虽妙,可这山匪狡猾啊!一个不留神,有几个山匪,突出重围逃进京城了!”他狠狠地一拍大腿,叹了口气,活像去剿匪的人是他。
众人配合着他的动作,倒吸了口凉气。
“我可是听说了,那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诸位这些日子可要关好门窗,不然啊——咔!”他手在脖子上划了下,又做了个吊死鬼吐舌的表情。
有咽口水的声音,过了几秒。?
有人拱手行礼,然后离去,嘴里念叨着:“多谢告知,多谢告知。”
秦盏此时也喝完了水,他将茶碗递给茶博士,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你这小娃儿,自然是真的。我嘴里传出去的消息有假的吗?”茶博士边说边洗着碗,话落,他将碗放在了秦盏的专属位置上。
“小娃儿,你再想想?来给老伯当个儿子,以后可就不会这样饿肚子了。”
“多谢您的好意了,我家兄长身体不好,我要照顾他。”
“成吧,成吧,回去照看你兄长吧。等你再大些可以来老伯这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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