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是他的房间，没问题。
他此时正坐在床上，好像也没问题。
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些湿润，这个就有问题了啊！
汗水竟然透过了里衣，连被子也浸湿了吗？
方瑾狐疑道，“这特么竟然是做了个梦？”
“瑾儿你怎么了？”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关切，从屋外传来。紧接着又有细碎地脚步声自门外响起，越来越近。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有名老人秉烛走了进来。
“怎么又做噩梦呢？”老人将灯盏一一点亮，忧心忡忡地念叨着，“不是说要吃宵夜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呢？”
方瑾怔怔地看着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老人走到床前，担忧道，“这回又梦到什么了？”
“啊？”方瑾试着回忆了一下，但下一刻便觉得脑子一阵胀痛，竟是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没什么。”方瑾起身下床，搀着老人在床边坐下，“奶奶怎么过来了？我没事的。”
老人脸上现出疑色，探手放在方瑾额头上，停了几息才收回去，“好在没烧。说什么胡话呢，不是你说要吃宵夜吗？”
对啊，是我要吃宵夜来的。
方瑾忽然想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哈，奶奶果然最疼我。”
老人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方瑾脑袋，指了指屋子另一边的小案，“呐，你嚷着要吃的元宵。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偏得要我做的，赶紧吃去吧。”
方瑾又是讪讪一笑，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自家奶奶做的元宵和别人做的就是不一样。
“嘿嘿，奶奶亲手做的，当然要趁热吃！”
说话间，方瑾起身朝小案那边走过去，“感觉很久没吃过奶奶做的元宵了。”
“家里不是有厨子吗。”
老人也站起身来，跟在方瑾身后。
“说起来，奶奶你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方啊，为什么别人都做不出来这个味道呢？揉面的动作有讲究？要不然是煮的时间？”
方瑾也不等老人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自言自语似的。
跟在他身后的老人便任他喋喋不休，一点点地朝他靠近。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老人的笑容渐渐敛去，脸上的皱纹竟然开始渐渐延伸，在她脸上交错起来，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菱形。
“以前有机会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你做呢，要是以后都吃不到了……”方瑾走到桌前，拉出矮凳。
“别担心……”
老人裂开嘴，露出两排锋利牙齿，在漆黑中闪过一点寒光，嘴巴张开的幅度越来越大，一直延伸到耳根为止，原本尽显老态的脸上现在却也找不到半点皱纹，尽数被密密麻麻地鳞片覆盖。
“别担心……你没有以后了！”
老人走到方瑾数尺距离时脑袋突然朝前一探，脖子像是机簧一般，瞬间伸长径直弹到方瑾脑后，张至耳根的大口对着方瑾的脖子一口咬下！
就在这时，方瑾猛地回头，刚刚满脸孺慕的笑意全数消失，满脸的狰狞！
“去你吗逼啊！”
“嘭！”地一声，刚刚抽出的矮凳狠狠地砸在老人脸上！
头颅被矮凳砸飞回去，又带着身子也往后一仰，扮作老人模样的妖物一脸茫然地退出几步。
方瑾提着矮凳冲过来，一脚揣在妖物身上，后者脚下不稳，方瑾手中又将矮凳猛地一挥，狠狠将妖物砸到在地！
“嘶？”
到了这时候，那妖物依旧张着大嘴，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一脸地难以置信。
不是一开始就相信了吗？不是都开开心心地叫我奶奶了吗？
“嘶你吗逼！”
方瑾一个箭步冲过来，抬脚踩在妖物身上，手中矮凳用力朝妖物身上一贯，几乎将那爬满了鳞片的脑袋砸扁。
“嘶嘶！”
妖物眼中闪过慌乱，那是一记重击，那声音里隐隐透着求饶。
然而方瑾根本就没准备停下来。
手中的矮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妖物脸上，每一下都灌注着他能动用的所有力气。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所看到的。
老人的笑容很真实，碎碎念地样子也和印象当中一模一样，但方瑾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眼前这老人是他奶奶。
他亲手散下了埋葬老人的最后一抔土，那时候的伤心和难受是那么的刻苦铭心，怎么可能忘的了？
不管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有多么真实，不管潜意识里有多么愿意相信老人一直都在身边，有多么愿意相信之前种种都是梦境，此前的痛楚始终都在。
不断地在他心里重复道，那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要扮成她的样子！”
“为什么要扮成她的样子！”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于是方瑾浑身颤抖着，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的砸在妖物脸上。
他的神情依旧狰狞，甚至越发狰狞，眼角却不断有泪水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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