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何不于强健时努力修善,欲何待乎。”苏拟直视着吴唤,诚恳相劝,“此章句出自《无量寿经》,佛祖诚不欺我。皇上,人终有一死,差别只在这一生要如何地活。”
“臣女无法想象皇上的痛苦,臣女只知道,皇上居帝位,便要作天下人的亲、君、师。臣女不敢再多言,只求皇上能早日走出悲痛,为天下人,更为皇上自己。”
吴唤缓缓闭上眼,再开口时声音中透着苍老:“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苏拟低首答道。
突然,吴唤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仔细打量了一遍苏拟:“你的言行心智,当真不像十二岁的孩子。”
苏拟回以一个凄沧的笑:“臣女只是担起了应该担起的事,走了一条非走不可的路。”
言毕,苏拟向吴唤行了大礼,伏在砖地上叩首三次,才起身退下。
走出鹤荇宫时,天已经半黑了。苏拟朝吴唤的方向回望一眼,掀裙上了轿辇。帝王的深情就是薄情,这三年来其他嫔妃的日子有多难过,吴唤可能是无法完全懂得的。
但苏拟就懂。
“荣安公主起~驾!”王德辅拉长了声音,在暮色里惊起一行鸟雀。
宫外长公主府里,却是每月一次才有的热闹。
魏玄今日晨起就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满怀期待地等着端幸回府。魏玄的模样倒是不赖,标准的纨绔世家坏公子长相,对端幸也是倾尽了心血。自年初和端幸完婚,却是连端幸的手都没有牵到。
端幸冷冰冰拒他于千里之外,魏玄却偏偏吃这一套,对端幸喜欢得是死去活来。他最恨的便是端幸一入宫就是十天半月的,牵不到手抱不入怀便算了,连面都见不到,当真是要了他半条命。
同时,他还对自己过分自信,坚信只要端幸不再总是入宫,就能让她对自己日久生情。
而端幸,则是冷眼看着忙前忙后布菜的魏玄,心里有再多的疑和恨,面上也于平常无二。
在揪出要害死荣安的真正黑手前,她能忍。
鹤荇宫里,王德辅把“荣安公主”和苏拟送回了环玉阁,刚刚推开吴唤的室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一低头,只见吴唤醉坐在地下,半敞着怀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
“唉哟我的祖宗,地上凉,您快些起来。”王德辅一惊,扔下拂尘就去扶。看见主子又这般借酒消愁,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王德辅,你说,”吴唤醉醺醺地拉住王德辅,“你说,这些年,朕是不是错了,是不是?”
“圣上,您错不错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知道,若贵妃看见您这个样子,会比谁都心疼啊。”
王德辅喂吴唤喝了一大碗醒酒药,给吴唤擦了身子,伺候他躺好。入了夜,他又怕吴唤半夜醒了口渴,一直不敢睡熟。
再迷迷糊糊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伴着几声鸟鸣蒙蒙亮了。
王德辅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梳洗妥当,沏了茶来到吴唤的房里,却见房里已点起了灯。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吴唤的床前,小声道:“皇上,您醒了?”
吴唤慢慢开眼,神色清明。
“王德辅,拟旨。”吴唤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道,“朕要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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