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冬腊月,云居寺的夜是越发的冷了。就寝前,我特地嘱咐丹云将禅房的门窗锁严实了,却不想,夜半时分,寒风料峭,窗子竟又被风推开个缝,屋子里的帘子也被风掀了起来。我唤了丹云几声,没人应,许是睡死了。我摇摇头,却不得不自个下床来。没走几步,竟隐约见着半个人影子来。
“丹云?”没人作答,我的身子不觉竟像是起了疹子一般难受,暖炉再多,也抵不了那影子带给我的阵阵寒意。
我本念着,许是眼花了,也就没作多想。不想,没隔一会儿,那影子竟又恍惚动了起来。这可绝不是那帘子被风吹起的影子。
“六哥?”我揣摩着会不会又是刘朝宗来着,低声唤着,转眼又晓得这必然是不可能的。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影子,谁在躲着我?又是作何目的?
“冬易!”
房梁上没有动静,我却是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的烛火重新燃了起来,从暗处竟抛出了一个被粗布捆了的姑娘来。那姑娘面上糊了好些泥土,身上的衣裙也是脏兮兮的。唔……裙带竟被人解了,是用在了何处?仔细一看,他还真不把女人当作女人来看,竟用来堵这姑娘的嘴了。
“没人了。”现下想来,把冬易留下来的决定也算是对的。他掸了掸白衣上的尘土,向我示意。
我走向前去,方才注意到这姑娘纯粹的那双眸子。这算是我少见的清澈的眸子了,不参杂任何复杂的情绪。我问她,“可是有人遣你来做事的?”
她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嘴里嘟囔着也不晓得说了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冬易,他点头,我方将那,裙带?从她口中拿了出来。不想,刚去掉裙带,她竟破口大骂起来,嗓门好大,不一会儿,竟能将门口睡死的丹云给叫醒咯,“你这白衣毛小子,知道本姑娘谁吗?这样对我!小心我,家兄杀了你!”
丹云在门外道,“娘娘?”
“无妨。”我笑道,“你是谁?”
她却是傻了眼,“你是?娘娘?哪家的娘娘?”
“你不晓得我是谁,又怎会溜进我这屋子里来?”
她眨巴眨巴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道,“是与梅姑做赌注,来取你一样东西的。”
梅姑?竟又与梅姑有关?“来取什么?”
“一只镯子,她说,这是你偷去的。”
镯子?云居山头,青衣翩翩。何以致契阔?唯有双跳脱。我将脸别向一处,问她,“你与梅姑是什么关系?竟愿意舍命来做赌注?”
“你这话是何意?我不过是深夜闯了你的屋子罢了,你要多少银两作赔?”
冬易在一旁却是笑出声来。
那姑娘转眼过去就是恨他的眼神,模样做得却煞是可爱。我道,“你可知,这屋子外头有多少暗卫?你或许是活着进来的了,却是活着走不出去的了。你说说,你这不是拿命在与那梅姑做赌注”
她显然是不信的,“我进来时,你唤了好几声,可都无人应你。只有这小子仗义,不过,也该是能抵得过好多个暗卫了。”她一面思筹着,一面对冬易道,“你是叫六哥?还是冬易?总不济,是叫丹云?”念着念着,竟也能笑出声来,完全是忘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你不用知道他是谁,你只要晓得,这是谁的房间就好。”我摇摇头看她,“说来,你许是不信,这是北汉太子妃,当朝镇南大将军的长姐,嗯,也就是林相的嫡长女的禅房了。”
她笑道,“你是太子妃?我还是皇帝他妹子嘞。哈哈哈,你怕是要笑死我哦。你这太子妃的屋子,也太好闯了。”
我摇摇头,转身从玉枕旁取出一方素锦,“你将这镯子拿回去把。”
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一面拆开素锦,一只碧玉镯子就摆在里头,“这样贵重的东西,你就这样给我了?”
我笑着点头,也不说话。
她正准备出门,又道,“方才你说,你是北汉的太子妃?那我可保不准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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