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苏眼前闪过一幕幕,正沉浸无法自拔,一声鸣啸高起,便听得悲风嘤嘤,仿佛有无尽枯骨空然鸣响,却带着一般挥之不去的躁动,似要咆哮奋起,又无力落下,只留下岁月无情、年华如水的哀叹,心中悲戚愈浓。
不知觉间,一丝冰凉划过任苏眼角,客房中,小书童放下手中大快朵颐的鸡腿,怔怔出神,眼圈发红。
嘎吱!
白衣剑客推开窗,负手而立,见得昏月隐没,天幕漆黑,身形越显挺拔,如神兵临世,锋芒昂然逼人。
秦昭一场大梦悟曲谱,他自不会逊色,走得正是剑法化意之道,或许此前大陈江湖还有年轻俊杰能与两人相提并论,但天狼大难后,毫无疑问,除去任苏这类有大机缘的怪胎,他们已然是这片大陆上最耀眼的星辰。
昂!
天际隐约有鸟鸣幽啭,箫声一变,霎时轻快了两三分,直如松风拂过,飒然飘逸,令人忘形,好似化身野鹤,舒翼招展上青云,恰是乐音微沉,顿时云深雾罩,绵绵无边,困鸟囚笼,声声啼响振彻,哀切壮绝。
这是第二重——愁云之章,白衣剑客衣袖飘飘,周身气机越发锐利。
下一刻,箫声一急,金铁铮鸣,如疾风骤雨,玉石俱焚般的锵然排空激荡,磅礴壮丽,亢鸣直入云霄。
玉箫挥空,乐音啸月!
白衣剑客眼眸微动,是忆起了劫难前师长的殷切寄语,他们并不是无法逃脱,为了薪火传承,却只能坐以待毙,看着大祸临门,更以大开山门之事吸引天下目光,为他们掩藏踪迹,用心良苦,然而,他们不得不辜负这份拳拳爱护之心,因为,他们不仅是天狼弟子,彼此更是朝夕相处的亲人,如何能放下?如何能释怀?
中洲……玄元界天……留仙谷!
白衣剑客念头起落,箫声催急,声声悲壮似吼,直似怒涛拍岸,百死不悔,罢了,一声大笑响彻天地。
“混沌江山下,垂首月露华。累载尘烟俱与土,身名且朝黄天去。吴老弟,老哥明日便不再言别了。”
笑声回响,秦昭大步离去,任苏孤立院中,许久,方似醒悟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惊骇,很快又敛去,目光闪烁一两下,似若有所思,却倏然一征,落在桌下一灰白一翠绿的两箫残骸灰尘,他眼睑微垂,轻轻一叹。
“老人家,麻烦帮我再添半壶酒。”
任苏唤着,已撩起衣袍坐下,这一夜,他对影邀杯,独酌至半夜,才留下一桌狼藉,起身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日,天边泛起鱼肚白,任苏早早醒来,他来到偏院,演练拳法,待小书童孤身寻来,两人径直下山去。
路途遥远,主仆两在余泽城停留了一晚,接着赶到巨野郡城,见了护院队长,任苏内息初动,却不愿就此回转曲山,以免路上奔波空耗时日,于是,三人回到白溪村,打算等到任苏搬运内息入丹田后,再动身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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