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他的妻子在店中整理忙活了一会儿,将几件成衣整齐叠放好。掌柜有些犯难:“二位,不知这位姑娘脚的大小是多少,没有尺寸我们也无法准备鞋袜。”
季禺道:“你就将店中平常姑娘家常穿的鞋码都备上吧。”
掌柜应了一声,交代妻子再去找四双鞋来。掌柜拿着算盘啪啪算了一阵,旋即对季禺道:“这位公子,一共是十八两银子。”
季禺点了点头,鸣歌递给掌柜两锭银子。季禺道:“掌柜不必找了,只是要麻烦您夫人帮一个忙。”
掌柜的妻子将衣物送进了马车。
掌柜为三位客人端来热茶,笑道:“这位姑娘遇到三位好心人也算是幸运。”
季禺接下茶盏,放在一边。
白檀终于可以坐下歇息,和掌柜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季禺一直淡淡地看着马车,若有所思。
鸣歌站在季禺一侧,低声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季禺道:“嗯,你说。”
“陛下,请允许臣将乌羽姑娘带回季禺国,臣想要娶她为妻。”
季禺敛下眉,摸了摸手边的茶盏,并没有回答。
鸣歌见季禺犹豫,继续道:“陛下,乌羽姑娘不可再回山上了。那山神对乌羽姑娘……不是第一次。臣不敢想象,她回去之后还要面对什么?”
季禺淡道:“你昨夜都听到了什么。”
鸣歌低头,不语。
季禺看向他:“你很后悔昨夜没有回去救她,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对她弥补?”
鸣歌正欲回答,那掌柜的妻子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她面色十分难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她匆匆走到掌柜身侧,朝季禺勉强一笑:“这位公子,您是外国人,大约不懂我们这里的律法。这位姑娘是不得带到皇城之中来的。”
鸣歌道:“为何?”
“您三位有所不知,但凡我们有面貌丑陋的后代,在刚刚从卵中出世的时候就会被父母杀了,或者扔到山上祭祀山神。皇城之中皆是貌美的男女,在我们的传统之中,貌丑之人天生带有诅咒,会时代相传,影响后代。”
季禺不置可否,他见马车动了动,乌羽穿着毫不合身的锦袍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原来她竟如此瘦小。她的手还扶着肩膀,头发拢在耳后,季禺这才看到了她左耳侧一条细长的红色胎记,从眼角一直到耳根。
季禺皱眉。
鸣歌问掌柜:“可有幂蓠?”
掌柜道:“有有有。”
掌柜从店内翻出一顶幂蓠递给鸣歌:“公子方才钱给多了,这顶幂蓠你们拿去用吧。万不可被巡城的官员发现,早些将这位姑娘送出城。”
“嗯,多谢。”鸣歌接下幂蓠赶紧走出店门,幸而跟着他们的卵民国士官没有发现。鸣歌将幂蓠戴到乌羽头上,正欲为她系上,乌羽略微低头,轻声道:“我自己来。”
乌羽缓缓系好帽带,朝鸣歌道:“多谢搭救,无以回报,就在此地别过了。”
鸣歌急得面红:“乌羽姑娘,你只身一人,如何能从城中出去?”
乌羽道:“我自有办法。”
说完她略微挪了挪步子,看着刚刚走过来的季禺,将手上的莲刀刀鞘递给他:“抱歉,我拿走了你的匕首。”
季禺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接:“你想去哪里?”
“我还有亲人在山上。”
“你有什么亲人?父母,还是兄弟姐妹。”
“妹妹。”
“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乌羽愣了愣,她在山中本就很少说话,更不善说谎,只好道:“我的鹰,还在山上。”
季禺眸色更加深沉,隔着白纱,乌羽感觉他还是看穿了她。
“我在山中习惯了,跟你们在一起,我很不自在。三位来皇城有事,带着我多有不便。”
鸣歌道:“那我现在送你回去,等……”
白檀打断鸣歌的话:“鸣歌!休要胡闹了,两国之间的大事放在眼前,你在此时儿女情长?”
鸣歌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乌羽又道了声“抱歉”,将莲刀刀鞘交给鸣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白檀这才意识到莲刀已经不在,惶恐道:“国主,你的莲刀呢?”
季禺不答,他从鸣歌手中拿回刀鞘,想了想,转头对着掌柜道:“那些衣裙大了些,再找些小些的,交给这位公子便是”。
季禺指了指鸣歌,又对白檀道:“你们先到前面的饭店等我,我稍后便来。”
白檀道:“陛下,你要去何处?”
季禺唇角上扬,是这两天难得的笑容。他握紧刀鞘,阔步朝着乌羽离开的方向追去。
鸣歌唤一声“陛下”,后一句“臣同你一起”却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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