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引路司在远处隐隐听到季禺所喊,立刻取出衣袖之中所有的纸人朝空中掷去。纸人飘飘洒洒,又是一阵孩童的嬉笑之声。虫群见有活物,向纸人转向而去。
季禺退到黛若身旁,扬手砍下几只还在黛若身旁的幼虫,拉着她向后撤退。黛若羽衣残破,面色苍白,捂住耳根无力道:“季禺,我被这毒虫咬了,现下有些看不清。”
季禺大惊,拿开黛若的手,细细查看。虫咬之伤虽不大,尸腐之毒却已经蔓延到面颊之上,呈青黑一片。黛若手脚无力,昏昏欲睡,倒在季禺身上。
“黛若。”季禺喊不醒她,只得将她打横抱起。谁知那虫群咬尽了纸人,竟然折返而来,将季禺二人围作一圈,伺机而动。
季禺此时万般后悔,若不是自己执意要留下护住巫山众生,若不是自己自以为是得给黛若出主意让她刺穿魔虫的命门,现下黛若也不会牵扯在内,生死不知。他手拿着霜月剑,用尽一身修为将剑震碎,剑身碎片纷纷飞至黛若身旁化作冰壁将她护在其中。
掌引路司见纸人之术失效,季禺又耗尽修为打碎霜月剑,心中焦虑万分。
“不行,我若再不将季禺送去转世,他便要灰飞烟灭了!”
掌引路司管不上许多,取下腰间金童玉女两个纸人,口中念念有词。那金童玉女领命而出,不同于先前的那些个纸人,而是变成活生生的两个伶俐可爱的小孩。金童手持招魂幡,眯眼同掌引路司笑道:“神官大人有何交代?”
掌引路司将一张写有季禺生成八字的白色布帛递给金童:“你俩速速将季禺殿下送到封国,不可有误。”
玉女双手恭敬接过,将其燃于招魂幡下。招魂幡迎风而立,拔高数丈,季禺感知到身体被外力所引,意识混沌,不自觉得飞向招魂幡下。
虫群见无人守着冰壁,乘势而上,瞬间便将黛若淹没,不消片刻便一同消失于从渊之下。从渊此时已非当初方正的形状,而成了山顶一个偌大无底的洞窟。
“黛若在霜月剑所化的冰壁之中,一时半会没有什么危险。你二人将事情办妥后去幽冥司等我,我现下得去一趟无间魔域。”
金童玉女二人低头领命。
掌引路司见季禺三魂七魄皆已被招魂幡招引过来,双目紧闭、面容祥和得站在招魂幡之下,便再三嘱咐金童玉女要把季禺照顾好,头也不回得赶往无间深渊。
金童见掌引路司走远,转头对玉女严肃道:“你刚才偷偷拿了什么?”
玉女见金童将自己识破,顿觉无趣,摊开手掌给金童看。
“同命锁?”金童眼睛都瞪直了。
“对啊,刚才这玩意儿就跟在季禺后面。”
金童虽对玉女的做法极不赞同,却抵不过孩子性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真是个通灵性的宝物!”
玉女鄙视道:“方才神官大人关心则乱,你竟也没发现。”说完她嬉笑着提起同命锁的红绳,在空中随手甩了甩。同命锁“咔哒”一声从中打开,一束玄光从中而出,飞向季禺一侧,最终化为一个少女人形,亦是深睡的模样。
金童玉女看清楚此人的容颜,皆吓得跪坐在地。
是黛若的三魂七魄!
“黛若殿下!她……她死了么?”金童结结巴巴得问玉女。
之前激战正酣,玉女远远看见季禺拔剑而出,将同命锁丢在了地上。黛若低头去捡,被一只幼虫乘机咬了一口。
“没想到堂堂无间魔域的大公主,竟然被一只幼虫咬死。”玉女迅速冷静下来,想着应对的法子:“他们已经被同命锁锁在一起,季禺时候不多,现下只能送他们一起去转世。”
金童摇头道:“若被孔雀大明王知晓我们擅作主张将黛若殿下的魂魄送往人界,不知道会怎么报复幽冥司。”
“那我们就不让他们知道好了!”玉女走到黛若面前,扬手将衣袖之上的黑色水墨洒在黛若脸上。
金童赶上前去阻止,已经来不及,黛若的一侧脸颊已被一大片墨汁污染。
“你胡闹!”金童大声叱呵。
“谁叫她长得这么好看,连神官大人都要将我的脸重新画成她的模样!”玉女赌气道。
金童玉女两人本是掌引路司心血所画,与他心意相通。此前玉女感知到他想要换掉自己的面容,心中一直愤懑不平。
“黛若殿下此时转世,定会带着这黑色的胎记度过一生,她以后想起来,怎么会轻易饶过你!”
“她不会知道的,”玉女朝金童嬉笑道:“这样孔雀大明王也找不到她了。”
金童对玉女的做法实在无奈,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默认:“那我们赶紧启程!”
巫山之上,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歇。招魂幡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两个原本毫不相关的人,随着这清脆的铃声,在栾树之下并肩缓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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