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这雨还没有停的意思。
黛若施了避雨之术,抱着还是一团球的母穿山甲。这母穿山甲受了极大的惊吓和悲痛,此时还在昏睡之中,黛若怕腾云颠簸到她腹中极为不稳的胎儿,只得在山路上缓缓步行。
现下还是赶紧找到季禺将她安顿好才是。随后还得去一趟幽冥司,找东岳大帝说个人情,给胭脂和公穿山甲托一个好人家。
黛若如此打算,心中并不悲戚,只是可怜了胭脂和这公穿山甲,死前当是受到许多苦难。
“……听你这么说来,黛若就这么逃走了?”
“正是正是。这事儿你可别在幽冥司胡乱议论,别说是孔雀大明王,论辈分这黛若还是和佛祖同辈,我们可惹不起。”
“是啊,想当年季禺殿下便是受神魔之战的牵连,躲在巫山上一万年不曾下来,就连胜奔妇人前来也不愿相见。”
“玄帝亲自上幽冥司为季禺殿下求情,东岳大帝派我俩来这里将他送入轮回,重新修道成仙。可这巫山如此之大,我们如何寻得他?”
黛若见两个身着幽冥司官服的两人一边小声嘀咕,一边迎面走来。其中一人方脸微胖,手握功德簿,当是幽冥司“掌修功德司”;另一人略瘦小些,腰间挂着两个活灵活现的纸人儿,这两个纸人一男一女,手持招魂幡,当是“掌引路司”。
这二人聊得颇为起劲,竟看不见对面的来人。待得掌引路司看到黛若,黛若也将他们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二位神官,黛若正巧找你们有事。”
掌修功德司与掌引路司听到黛若自报家门,不约而同看向她的右手臂。黛若不露声色得将右手衣袖整了整,掌修功德司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给黛若磕了个头,尊称黛若殿下。
掌修功德司在幽冥司中是出了名的嘴紧,他身在其职,自然是知道口舌之害,所以从不在人前人后嚼舌根。今天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自打应了东岳大帝这个差事之后,便和掌功德司一直八卦到巫山之下,好巧不巧得还遇上了这事儿的正主。得亏自己只是随口议论了一番,并未发表看法,顶多算个不敬之罪吧。
而一旁跪着的掌引路司倒是另一番心思。这黛若殿下虽是传说中的天赋魔王,也长得忒好看了些。他暗暗记下了黛若的眉眼,发誓回去要照这个模子,重新画个童女出来。
黛若挑了棵比较入眼的树靠了上去,不作声响,仅是看着他们跪在路中。枉议魔族之事,还被自己亲耳听见,要是就这么算了,这大殿下的尊位她也不要算了。
半晌,掌引路司的膝盖被山路上的一枚小石子膈得生疼,悄悄挪了挪腿。黛若见差不多了,才免了他们的礼,叫他们站起身来。
这二人低眉顺眼得站在黛若身旁,偷偷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想着该怎么说才能把先前这茬给蒙混过去,别被这个魔族大殿下告状到东岳大帝那边,牵扯到魔界和幽冥司的外交,这罪过可就大了。
“你俩不必怕我,我不会闲来无事去跟东岳大帝告状去的。”
“谢黛若娘娘宽宏。”掌引路司听得黛若此话,瞬间放松下来。
“慢着,我话还没说完。今日你们欠我份人情,得帮我办件事情。如若你们答应了我,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找季禺。”
掌修功德司知道黛若没那么好应付,不过听到她说知道季禺的下落,心中一喜,拱手说道:“殿下您先说是什么事吧,我俩尽力而为便是。”
黛若点点头,反手一道玄光,两枚色泽不同的内丹浮在手心之上,其中一枚略小的赤色内丹在黛若手上摩挲,仿佛分外不舍。
“请掌修功德司查一下这两只小妖的生前功德,若是无大过,望你二人带回幽冥司,助他们投身一户好人家。”
掌引路司上前仔细看了这两枚内丹,一颗约莫三百年,一颗连一百年都不到,这还需要查什么,若不是上辈子积了大德,能招来黛若给他们说情?
掌修功德司是个讲原则的神官,见黛若这要求并不违背道义,也符合幽冥司的规矩,便也爽快得打开功德簿。功德簿像是有所感应,自修功德司手上缓缓腾空,先是在穿山甲的内丹之上转了一圈,书页犹如被风吹起哗哗翻过,到中间几页时又像在自己思索寻找,一页纸悬在半空半天没落下去。
黛若见这玩意儿也很新奇,仔细上前看了看,这功德簿竟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
“你这本子倒是挺有意思的。”黛若称赞道。
功德簿听到黛若如此说,摇摇摆摆发出哗哗的声音。
“嘘,它脾气不怎么好,办公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吵它。”掌修功德司对黛若小声说道。
黛若撇撇嘴。
功德簿很快找到了穿山甲的生前功德,立马邀功似的回到掌修功德司手上,便见这书页之上如镜花水月,慢慢浮现出穿山甲此生的影像,就像是一副会动的黑白水墨画一样。
黛若凑上前看去,这功德簿正在讲述当年穿山甲自人界土地庙中偷取了一截没有烧完的香火,爬了好几座山救了濒临魂飞魄散的季禺一条命。
原来季禺这三百年没有魂飞播散,是靠穿山甲偷人间烟火为他续命。
功德簿将穿山甲此生总结完毕,只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此后又腾空按照先前的模式,查阅了小山鸡的生前功德,到最后小山鸡在猎户的陷阱旁发现了穿山甲夫妻,想要救他们却一不小心一起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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