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姐表情突然凝固了半天,小七觉得气氛一下回到了解放前。自己一不小心的一句话,又让自己万劫不复了。为何不记住教训,轻易地将自己暴露无遗。
让小七没想到是,于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顾淑女的形象,放声大笑。只是那种笑听起来特别心酸,感觉是内心压抑很久的一次痛苦的哭泣。于姐开始不停地落泪,她极力地想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眼泪就像崩塌的河堤,来势凶猛。
小七上前去拥抱着于姐,爱的语言是相通的,比如拥抱,为于姐和小七之间关系打开了一扇门。
原来外表风光无限的于姐背后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泪,不过是个可怜人。看似外表强大,其实是个纸老虎。
于氏一族是个母系氏族,所有的人都必须跟母亲姓,男人在家族中完全没有地位。于姐的母亲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不仅毁了自己的婚姻,也毁了于姐一辈子的幸福。
于姐父亲入赘到于氏大家族中,性格天生胆小怕事,天天笑容可掬。于姐母亲常年累月地打压于姐父亲,在外面或者家里从来不给他留任何情面。再温和的人经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情绪虐待,也会有爆发的一刻。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终于有一天,于姐的父亲出轨了。这个女人是于姐父亲同村的人,从前家里给他定下的亲事,因为于姐父亲去外地求学,婚事就一直拖着。于姐父亲在大学读书的时候,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是一名多情的风流才子,吸引了一大批大学女学生,搁在今天就叫做粉丝。
这个粉丝群里自然就有于姐母亲,当时正值青春浪漫的年龄,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于姐父亲。
在于姐母亲强烈地追求下,加上于氏一族在当地是名门望族,影响力比较大,于姐父亲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于姐母亲还是非常开放的,没有结婚前就有了身孕,生米煮成熟饭,于氏家族也只好认了。
于姐父母奉子成婚后,于家通过关系给于姐父亲安排了在一所大学任教,也算是体面的工作。于姐父亲也就自在地当了一名教书先生,对家族里的事情躲得远远的。
后来农村的未婚妻来到城里找他,希望于姐父亲能够早点迎娶她过门。民国时期,农村的大姑娘一般被定了亲事,就认准了是那个男人一辈子的婆娘,一旦退了婚,只能在娘家当老姑娘一直到老死。于姐父亲对这个老家的女人动了怜爱之心,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她是一个没钱没势,出身低微的女人,长相平平,来自农村,大字不识一个。唯一的优点就是特别会伺候男人,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家里收拾地利利索索的。
于姐父亲的女人把于姐的父亲在家供得跟神灵一般,从不说一个“不”字,绝对遵守老祖宗传下来的“三从四德”。于姐父亲常年累月在于氏家族里,被打压地像一根狗尾巴草一样,抬不起头,如今却在这个女人这里找到了男人的自尊。所以于姐父亲就瞒着于姐母亲,在外面租了一栋房子养着这个女人和他们的儿子。
世间万事都没有不透风的墙,于姐母亲很快就察觉到了。于姐母亲觉得自己的男人出轨,而且找了一个比自己差那么多的女人,自己在家族很没面子,为此不依不饶,非要将小三揪出来。
于姐母亲通过私家侦探得知,原来那个女人是于姐父亲老家的女人。于姐母亲那一次,不顾形象,大哭大闹了一场,于姐父亲不愿与她争辩,拂袖离去。从此于姐母亲恨于姐父亲当初骗她说家里没有任何婚约,欺骗了她这么多年的感情。这样的恨一旦种下了,经过时间的催化,终究会变成了一把杀人的利器。
那年冬天,将近年关,于姐父亲常常在那边女人那里过夜,变得更加明目张胆。于姐母亲气得发了疯,找了一群街头混混,一把大火把外面那个女人和她生的儿子给活活烧死在小楼里。
于姐父亲听到消息赶过去,看到黑乎乎的妻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被逼疯了。于姐的母亲将于姐的父亲用铁链栓起来,剜了眼睛,关在笼子里,让他一辈子都没法看到其他女人。
于姐母亲大笑着对所有人说:“这个人一辈子只能是于家的人,一辈子都待在于家,哪怕活得像个畜牲,我也愿意养着他。”
于姐母亲从小就对于姐很严厉,因为她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家族所有长辈都对她寄予厚望,于姐母亲天生要强,就无形中给于姐很大压力。于姐从小就不能去看望父亲,因为男人在家族没有地位,是低贱卑微的。
有一次于姐特别想念父亲,偷偷跑去看了一眼,那是她十岁后第一次见到父亲,没想到父亲落得如此下场,成了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活死人,被母亲囚禁着。后来家仆发现于姐偷偷看望父亲,上报给于姐母亲,于姐母亲性格要强,对于姐非常失望,她说:“与其长大了让家族蒙羞,还不如现在就活活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
于姐被母亲用钢筋狠狠打了一顿,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起身活动,从此她再也不敢提“父亲”二字。于姐母亲叮嘱于姐从此将脑海里的“父亲”二字全部抹掉。
于姐因为父亲背叛母亲的下场,让年龄不大的她牢牢地记住,只有变成母亲那个样子,自己才能在这个家族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从此于姐走上了机械一样的生活,把真实的自我完全抛弃了。哪怕有了心上人,也会因为戴着的母老虎的面具,把对方吓得逃之夭夭,初恋就是这样流产了,于姐再也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爱情。
于姐母亲过世后,于姐曾经一度想摘掉面具,变回原本脆弱敏感的小女人。可是已经身处家族领袖的她,放弃又谈何容易,无形的压力四面袭来。家族需要她去振兴,家人需要她去守护,于姐不得不将小女人藏起来,戴上那个女君的面具。
听完于姐的叙述,小七擦了擦于姐的两行清泪。小七当即下了一个决定,她要解救于姐,走出黑暗,感受外面阳光的温度。
小七拉着于姐的手,什么都不想,甩掉烟沙,带着她一起跑出了别墅,跑到了空旷的大街上。两个人气喘吁吁地相视着哈哈大笑。
“于姐,现在离午夜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像灰姑娘一样,有一次魔法的时刻。什么也别想,就做真实的自己。”小七看着手表对于姐说。
“好!”于姐对着饱满的月亮大叫一声。
小七带着于姐穿梭在白云市热闹的夜市里,于姐一身高贵打扮,长裙飘逸,气质高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戏凡尘,让游荡在夜市的市井小民吓了一跳,以为看到了仙女下凡。
“这样的仙女如何下凡到人间来尝尝人间烟火。”好再来烧烤店爱开玩笑的老板色眯眯地看着于姐出神地说。
“还不干活!”老板娘一棍子打在老板的头上,没好气地说。老板捂住头,不敢再打趣。
小七和于姐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完全不顾形象。
“好身材,是天生的,但是也需要后天坚持。我从来就是过午不食!”于姐看着小七递过来的美味,摇头拒绝。
小七不管这些,美食当前,神仙也不做。小七吃得非常兴奋,让于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很快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一直深入人心里,勾起了于姐食欲,口中的唾沫不断衍生,心里痒痒的。
于姐环顾周围的顾客都是敞开来吃,看着大家吃得如此之香,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不顾以往恪尽己守的形象,大吃特吃起来。
“这就对了,于姐,你就叫做入乡随俗。”小七嗦着花甲把盘子往于姐面前推了推。
“这是什么,这么好吃?”于姐一边用筷子挑着,一边吃。
“爆炒花甲,也叫花蛤,路边摊都有的卖,用手吃感觉更好。好吃吧,我第一次吃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小七一边辣的张不开了口,一边说。
小七点了两杯冰镇西瓜汁,自己畅饮一口,顿时觉得冰火两重天,非常解辣。
于姐用做过美甲的手拿着花甲,学着小七的样子放在嘴里剔肉。一开始还不熟练,翘着兰花指显得很奇怪。后来越来适应,干脆吃完还嗦了一下手指,有滋有味的,真是让小七刮目相看。
“太好吃了,老板,再来一份。”于姐一边嗦着手指一边意犹未尽地喊。
“好嘞!”老板盛了一盆花甲,特意多放了一些,想亲自送过来,上前搭讪,没想到被老板娘半段拦下来。
“你这是要败家呀!”老板娘随手用汤勺挖掉一些花甲平了平,亲自端了过来,这是断了老板可以靠近一睹于姐芳容的念想。
“装腔作势地穿成这样来吃路边摊,真是做精做怪的,结果不也和我们一样粗鲁。”烧烤摊老板娘重重地放下一盆花甲叨叨一句。
于姐和小七相视一笑,也不多计较。于姐觉得老板娘这是在夸她,因为她在夜市不是个奇葩,而是融入了寻常生活的一个平凡人。于姐感觉能做一个真实的自己真好,就在她感叹的时候,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于姐知道,她也会像灰姑娘一样,被打回原形。
于姐放下手中的花甲,用餐巾纸将手指,指甲盖,嘴巴都仔细地擦干净,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小七说:“走吧,游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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