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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话说的好啊,春雨贵如油,但今年的雨水也未免油过头了吧?
自打入春后,丰沛的雨水就几乎没停过,连带得古溪镇外的洛水都不知道涨了多少,害得官府衙门是时时提心吊胆,就怕百年不遇的洪涝,硬生生的被他们给碰上。
“洛水今天涨了没?”
“涨了。”
“唉——”
这已经是近一个月里,古溪镇的官府中人见面时,千篇一律的招呼语了。
“照这个样子下去,我们也不用再担心什么流言蜚语了,只等洪涝一发,我们就都得被连罪下牢,还不都是一个死?反正我在这个文书上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未进一步,看着也是没什么奔头了,但夜相公你就可惜了呀。”
夜云泽向对面的老者连忙摆手,甚是惊恐道:“老先生不必这般自谦,小生能进衙门都是多亏了老先生的提拨,小生一直感怀在心。”
李老先生呵呵一笑,“夜相公能进这衙门当差,都是县太爷的赏识,我早年在醉云楼买下送去的那一副字画,不过就是锦上添花罢了,当不得夜相公的这一声谢啊。”
轻轻捻着白花花的胡子,李老先生暗叹了一声可惜。
夜云泽的那副字画,他可是在好几年之前便在醉云楼上惊为天人了的。
但可惜的是,等他后来急急忙忙的去打听这副字画的作者是何许人也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夜云泽的失踪。
为此他还憾恨了许久。
在北殷,征辟和察举都是三年一度大规模的征用,但凡是举荐给了朝廷有大才之人,举荐人得的可都是厚赏、重赏之巨。
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那年李老先生错过了夜云泽,等他再出现于古溪时,却是自己找到了县太爷,哪还有李老先生能发光发热想奉献的地方?
心里又是暗恨,又是可惜,但一与夜云泽相视,李老先生面上就又只剩下了慈霭的笑容。
“这几日大雨不断,南城下游怕是都快被雨水淹没了吧?夜相公家可还好?”
虽是已得县太爷的赏识,但为了日后名声好听,升迁也更是容易,有入仕打算的人,一般都不会接受旁人的金钱援助。
夜云泽也自然还是住在了之前的陋室里。
“一切都好,有劳老先生记挂了。”
“你我乃是忘年之交,这些客套就不需要了,过几日帝都就要来人,夜相公可得保重身子。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一定记得要来找老夫啊。”
“小生一定谨记,多谢老先生。”
见夜云泽首肯,李老先生大喜,然后两人便一起往衙内走去,之后一日的繁劳自不必多说。
夜晚到来,今日府衙内又是夜云泽最后一个离开,有礼又勤恳的文弱书生,走到哪儿都是受人喜欢的。
夹杂着丝丝水气的寒凉晚风,吹过那洗得发了白的衣袂,夜云泽微微腼腆而又有礼的笑着与衙门前的差役们告别。
然后一转身,就抬手悄悄地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
他不爱笑呢,早就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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