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双膝跪在地上,非常努力地把一只不需要支撑在地面上的右手伸进对小海龟来说无疑是万丈深渊般深不可测的土坑里。她着实费了些力气才把如水蛭一样死死吸附在古井上的小海龟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事先古谷完全没有预料到土坑竟然有那么深。居高临下看过去不过有半米深,但是当你真正用自己的身体去丈量的时候,即使已经非常努力,它的底部还是像黑暗中隐藏的见不得光的秘密,无法触及。
夜已经很深了,古谷决定务必要在今天结束之前把小海龟送走的决心有些动摇。“也许,明天吧。尽管古谷镇的白天和黑夜一样的阴沉不解,但是白天似乎还是要更好一点。至少,古谷镇大门外的世界在白天的时候是晴朗明丽的。”古谷这样想着,一只手把明显受到过度惊吓、此刻正颤抖不已的小海龟抱到胸前。另一只刚空下来的手立刻像掩埋坟坑一样,忙不迭地把古井附近的一些小石头投进凹陷里。
那一夜将尽未尽之时,儿时的玩伴离开了,小海龟找到了,而古谷失眠了。回到砖红色石屋里的古谷百无聊赖地趴在她心爱的石床上,一脸认真地问已经进入梦乡的小海龟:“你是因为古谷镇最近发生了太多恐怖的事情而感到害怕才选择躲起来的呢,还是你预见了我在今天结束之前会送你离开你心有不舍,所以才选择对我避而不见的呢?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告诉我,谁能告诉我?”在一点点模糊的视线里,古谷逐渐低下去的声音好似半梦半醒之间的呓语。她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貌似平淡无奇的语调里夹杂着几多悲凉、几许无奈。
如果当时小海龟不是在沉睡中而是清醒着,并且它又刚好能够开口说话的话,那么它一定会这样告诉古谷:“小主人,别瞎猜了。你给出的两个选项中并没有正确的答案。事实上,你想知道的答案藏在选项C中,那就是在我一觉醒来的时候,突然从空气中闻到一股邪恶的血腥味——极有可能是这种味道搅了我的好梦。于是我就凭着自己与生俱来异常灵敏的嗅觉,一路追踪到古井旁边。结果在血腥味最浓烈的地方,我发现一滩黑乎乎的液体。由于我不想直接用鼻子去触碰那一摊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液体,因为我不想弄脏自己唯一可以引以为豪的鼻子,所以我索性直接跳了上去。你知道对作为爬行动物的我来说,脚是永远不用害怕会被弄脏的。然而就在我刚跳上去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那块被黑乎乎的液体浸黑的土地,突然间像仲夏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融化的冰一样没完没了的往地底陷下去。过程就是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垂死挣扎。结果正是你看到的样子,如此而已。虽然我既因近来的恐怖事件而感害怕也舍不得离开,但是我还没有聪明到会想出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就算找打死也不找这么个地方。要知道,我并不是我们小海龟家族里像神话一样存在着的那只既聪明绝顶,又可以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愿,还能读出人们思想的小海龟。我虽然很崇拜它——谁能不崇拜呢,但是我只能做我自己,如此而已。”
会是它吗?那只在古谷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却在她一觉醒来不见了踪影的小海龟。会是那只小海龟吗?那只属于古谷的小海龟。想知道真相的渴望最终战胜了在幻想中被放大了的对未知的恐惧,古谷不自然紧贴着身体的右手终于决定向着凸起的小雪堆逼近。在屏气凝神的紧张中,一点一点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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