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她还在平复，那边的母女两已擦好了脸。
还算宽敞的屋子里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人，林倾睐用手撑着离她最近的一个窄口宽肚的黑坛子，让还虚软的身体靠在墙角的接合处。
不知为何，她触不到人，却能碰到死物，虽说不能拿起或者搬动，能借力感受到实在的触感就已经让她稍稍心安。
“爷爷！”又是那软软的童音。
林倾睐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完美避过地上的糕点，直扑坐在上首的老人。
老人满头银丝，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开了花，伸手抱住小倾睐，示意旁边的黑脸男子拿出一个油纸包。
“爷爷买了大鸡腿，倾睐要不要吃啊？”
“要！”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接过油纸包，几下打开，徒手抓起油腻的鸡腿，略一犹豫，先递给了老人，“爷爷你吃！”
林倾睐皱眉看着这一家子老少合宜，那老人笑着拒绝，其他人也在小倾睐开口前表明已吃过。
农妇正拿着簸箕清理地上的梅花糕，老人抱着孩子，孩子满足地啃鸡腿，旁边坐着的一干叔婶也是满目笑意，静静地看着。
已近黄昏，林倾睐看着窗外天色渐暗，农妇放好簸箕，打了两下火石燃起蜡烛。
不对，林倾睐仔细观察场上除小倾睐以外的人，这一副阖家欢乐的场景，却硬生生让她觉得违和。
慈祥的爷爷，稳重的父亲，勤劳的母亲，憨厚的叔伯，温和的婶母，乖巧的孩童……
瞳孔猛然一缩，林倾睐仔细看了看微弱烛光映照下的整个屋子。
一个八人大方桌，看着有些年头了，黑沉沉的颜色，桌角被磨的圆润。桌旁七个黑木方凳，坐了六个人，那个乖巧的小男孩也在，还有两个背椅，老人俨然坐了其中一个。
往前是浮着灰的灶台，小倾睐的母亲已经在灶台旁边的大缸子里舀水洗菜了，坐着的两个农妇也相继起身帮忙。
灶台另一边放着锅碗瓢盆，紧挨着之前小倾睐对着的梳妆台——一面铜镜，镜子下一块砌进泥墙的板子，铺了一块干净花布，散散地放着几个打开的圆盒子，林倾睐估摸着是那小倾睐用了没合上的胭脂水粉。
梳妆台下是一把高脚椅，比黑木方凳略高一些，椅腿旁歪歪扭扭地叠放了几块碎红砖，想来是也是小倾睐的杰作。
林倾睐皱着眉头继续看着，梳妆台是靠近墙角的，旁边除了之前她借力的黑坛子之外空无一物。
临着桌子的另一面，用蓝布隔了起来，林倾睐隐约看到是几个狭窄的小隔间，不出所料应当是卧室。
林倾睐缓缓舒了一口气，想到之前看到地上那称得上精致的糕点，油纸包着的鸡腿，第二把背椅，这贫穷的家庭怎么会……
还有那看着只比林倾睐大一两岁的小男孩，对于鸡腿不争不抢，无论是否已吃过，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正常反应！
妯娌无非议，兄友且弟恭，子孙绕膝下，却无端地让林倾睐浑身一激灵，她观察良久，发现所有人都在‘宠’小倾睐，包括那个小男孩！
他们眼里都有一种奇怪的宠溺，理所当然的宠溺，带着不易察觉尊敬的宠溺。
这里不能再呆了，林倾睐用手撑着坛子站起来，这里的人着实诡异，而且自己的状态也急需解决，继续在这也没用。
未等她抬脚，就听见那边的小倾睐惊喜地喊了一声，“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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