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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头预支工资,每人二百元,这是工人最高兴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一个月就五百多块钱,这次预支,都怪舍得花。

背面翻过三个山头就是老厂街,顺着马路的主街每天挤攮不通。江浙过来的劣质衣服,广东来的次品袜挂满路旁的店铺;羊肉狗肉摊顺路支锅;歌舞厅躲在“新加坡”小山包后;生意最火爆的是新开的两家手机店铺。大家热情高涨,就想用钱犒劳自己。约上一顿狗肉是矿工的最高生活,那时便是放开的喝,放开的吃,谁也不再计较至少三天工资的平摊伙食费用。

“新加坡”是最热闹的地方,白天热闹,晚上更热闹。花五角钱就看一场录像,那是矿工最实惠的消遣,白天一般都是电视剧,晚上九点以后每家录像馆都是黄色片子,于是就水泄不通了。二牛与三通从上街开始就没有出过录像馆,黄季笑话说明天早上他俩就渣了大胯咯。

瞎逛一天,在我心里,着实想看晚上的录像,可是有些说不出口。

“走啊。”

“谁怕谁。”

“是不是熬得生锈,滑石板磨吧。”

他们故意开老马的玩笑。

大桥有些带推故掩,在欲望面前谁都是伪装者,尤其对性,女人一样,男人也一样。风尘女子也扭扭捏捏,但始终是要表露出你能看懂的马脚,那是金钱超过了肉体还是肉体超过了灵魂?实在纠结!但她们似乎更懂得男人的心理。

我们鬼鬼祟祟德性棕红色女子早就看穿,她直接朝我走来。帅哥、老板这样的嚯词在她嘴里比蜜还甜。那时我内心倒是害羞慌张了,故作君子,没有鸟她。大桥则故意一二再再二一的绕圈子,稍显害羞,实则是在砍价。那晚,后来大桥说他一共要了三个女人,甚至他与第三个有了联系,是个未婚女子。这以后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把这话题消遣到极致,说矿兜也与妓女的下体联系上,说荒筢也挂钩,说炮眼更是紧密联系。便知道嫖客与妓女的交易叫做“打炮”,在矿山随便哪里谈及钱,几十元就说是“几砣毛”了。

不到三个月,我开始适应矿山的生活,不谈什么理想,也顾不急文化、信仰那些高大上的东西了。低俗、粗鲁完全是我的生活常态,早已忘记我曾经是个十足的佛教信徒,甚至在预谋足够坏的捞钱打算。黄季从来都是野蛮的;大桥的小鬼主意常常出其不意,鬼是他孙子;老马性格懦弱,随风倒,只有在提及他女儿是才显现出那种责任。二牛与三通钱家三兄弟通常我们说是老好人,他们基本觉得上工放工工钱就有一天,其它事情基本就不让外人知道。

营头出了小荒,工头高兴,杀了只孑羊。

我们的盘算始终没有行动,总在着摸之中。大桥说他在吊线,准备大干,我们都相信他,于是等待时机。

农历十月二十老板生日,放工一天。但需要有人营头值班,三倍工钱,这事推到了老马头上。老马的摸摸索索一般没事瞒得了他。他告诉我们营头有人私藏小荒。这事在早班摊开了,二牛说了真话,当时就被黄季扇了两个耳光,合伙就算正式开始了。

第一次在班上我们把十三袋高品位小荒卖给了事先联系好的买家,买家亲自到营头取货,价格算是合伙打整,我们每人分了三百。这是我十几天的工钱,发疯似的打心里高兴。当晚,我们包了一个卡拉OK包厢。香烟,啤酒坐台女玩得不亦乐乎,都喝得晕头地黑。我亲自观看了老马骑在妓女身上,大桥因此得了梅毒,我按耐住了欲望,不过烧了许多烟,后来每天我都装上一包香烟。烟雾缭绕在手指,吸吐一口,让我觉得特别洋气。小酒也不离顿,感觉我们生活奢华起来了。

欲望面前,我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方向。离开书本,我忘记了所有礼仪贤德,人情世故。离开书本,我变得肮脏低俗,粗鲁无理。

幻想开始让我整夜整夜失眠,暴发户的心理时刻围绕着我。营头最好的小荒我们知道,我们不再合伙买家,而是直接出坑卖给选场。所得钱财花如流水,老厂电玩城常客,花酒美女,夜市划拳好不逍遥。

大桥在酒后晕倒了,医生说是梅毒中期。在医院,老马说他看见他那里溃烂快要掉了,在医院一个月才保住了他的命根子。那段时间,我们感觉有些害怕,基本不泡妓院。可吃屎的狗,哪段得了吃屎的路,大桥出院不到半月,一切就又照常了。

好些时候,我也在酒醉迷糊时想过改变自己。可惜一到营头,便与那十八块钱的工钱较劲,我无法摆脱快钱的诱惑,更无法收敛消费的欲望。女人、赌博、烟酒无不迷惑着我。于是想要改良的话从没说出口,更没有付出过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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