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兽入水,本意先救海秦,可海秦所乘之船已离他颇远,眼见追及不上。他看冷晶所乘之船划得稍慢,于是奋力朝冷晶追去。不消半盏茶的工夫,避水兽已离冷晶所乘之船只有一橹之遥。避水兽左手划水,右手举起大橹,朝船尾砸了下去,呼啦一声,只见船尾被避水兽砸出一个大洞,随即小船翻覆,船上三人落于水中。
避水兽知冷晶不习水性,探身将冷晶捞起,解开绳索,放于自己背上,冷晶双手得解,取出口中所塞白布,神色惶惶,大叫海秦的名字,可海秦之舟已然远去,无法听清冷晶之喊,遑论应答。
被避水兽砸中的船上两名贼人落于水中,见避水兽先救冷晶,无法顾及他俩,赶紧用力游划,意欲逃脱。
避水兽收拾停当,见俩人欲逃,也不顾冷晶死活,负着冷晶便追上去。
那两名贼人见避水兽背负冷晶追了上来,游水飞速,深惧双双同时被追丧命,俩人合计一下,决计不顾一切的分开游走,以躲避水兽锋芒。避水兽见俩人分开游离,已知其大意,忽地飞出大橹,刺中一人脊背,那人立时便停了下来,身上插着大橹,犹如斥候背上的飞旗,徐徐沉入水中,眼见活不成了。避水兽游了过去,拔下大橹,转头朝另一名贼人游去。
另一名贼人逃游途中回望,见同伙死状惨不忍睹,大骇之下,手脚麻木,竟自无法游动。避水兽稍顷赶上,右手手起橹落,砸在贼人的天灵之上,贼人顿时头颅洞开,头顶血冒三尺,一命呜呼。
避水兽此刻见其余小舟已离自己遥远,自己无法追击,怒击水面作惋惜之状,然后背负冷晶游了回来。
凌雪教主令人将二人吊上船来,急问冷晶道:“你可知道是谁绑你的吗?”
冷晶还尚未从与海秦的遽然离别中醒悟过来,神色萎顿,听凌雪教主问及,心里有气,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绑匪。”
凌雪教主被冷晶噎了一下,自觉无面,意欲发作,可思虑之下,还想从冷晶口中掏点东西出来,只好忍住怒气,故作关切之状,言道:“那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冷晶顿了一下,悲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一大早,我正在房间里梳洗,忽然听见船窗外有动静,我走过去探身望下看,谁料船窗底下竟贴着一个青衣人,我大惊之下,正欲喊叫,那贼人顺势用手抓住我的脖子,往下一抻,我就随那贼人双双落于水中,然后就被贼人捞起绑缚起来,押在船上。后来的情形你都看到了。”
凌雪教主“哦”了一声,不禁暗暗后悔,只怪自己没有向避水兽说个清楚,留下一个活口。否则的话,就可以探知谁人绑走海秦。可惜,可惜!
随后,凌雪教主令人安顿好冷晶,散了众人,自己则回房苦思。
却说海秦被贼人绑缚带走之际,正担心冷晶安危,现亲见冷晶被避水兽救回,心始得安。
海秦所乘之舟向海中行驶了约一顿饭的时辰,此时江面已风平浪静,大雨骤歇,天空一片蔚蓝,如同水洗一样透彻。忽见一艘危大楼船泊于海面,离自己相距不遥,挡住了行路。那大船楼高两层,桅杆耸立,樯帆不升,长约十丈左右,宏壮浮于海面,随波起伏,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海秦若不是亲见,竟不敢相信飓风之下,茫茫海上竟有船只于此骤风暴雨中抛锚。此时,其余八叶逃遁之舟也已靠及海秦所乘之舟,九叶舟上之贼人神色怡悦,纷纷道喜,仿佛新年贺节一样热闹。
未几,楼船上放下大绦,将海秦及众贼吊了上去,置于甲板之上。
海秦正自打量船上仔细,突听舱房里传出一个声音问道:“何老七,人带回来了吗?”声音高亢,犹如飞湍激空石,嗡鸣不已。
海秦暗忖,此声怎会如此熟识?好似在那里听过?但又一想,茫茫沧海,自己怎会识得此地贼人。
正狐虑间,听得头先绑缚海秦之人应声:“堂主,遵你令谕,人带回来了!”海秦心想,原来他名叫何老七。
只见何老七回毕问话之后,将海秦押迎上去。这时,被称为堂主之人才从船舱里踱了出来,举止甚为傲慢。他扫了一下何老七,佯装客气道:“嗯,有劳各位兄弟了,回去以后我给大家封赏。事不宜迟,众位兄弟,马上起锚回帮!”
何老七得令,大喊一声:“起锚!”
海秦见大船上的樯帆冉冉升起,随即船身晃动一下,大船慢慢向东北方向驶去。
这时,何老七将海秦的针带呈于堂主,堂主掂了掂,瞧了又瞧,然后收下。何老七等人唯唯诺诺地恭维了一番堂主谟猷英明之后,垂手而立两侧,给堂主让出一条路来。那堂主走到海秦跟前,上上下下端相。
海秦也盯着被称堂主之人端详半日,见他而立年纪左右,身着白衣,身形清瘦,面如冠玉,不由得悲从中来,嗔目大怒:“恶贼,想不到你我今日于此地相见!”
不怪海秦刚才听那堂主声音稔熟,现得观其样貌,适才忆起此人。原来,那被称为堂主之人便是海秦日日恨不得亲手诛杀之师门败类、不共戴天之雠寇葛天!
那堂主怔了一下,对视海秦半晌,随即奇道:“咦?是你?是你!你是韩冀!”
海秦怒道:“不错,曩日保定杀贼之韩冀,今日回马飞针之海秦!”
葛天舔唇咂嘴言道:“哦,原来你真名叫海秦!你就是中土传言的江湖新晋少侠海秦?甚好!十多年不见,你长大了,还很结实!嗯,不过眉眼里多少存有当年年少的样子,还是那样的不自量力!还是那样的自命清高!”
说罢,葛天神色不定,破为不信,好似自言自语补充了一句:“我还道帮主要请的是何非同凡响之人?原来是我的昔日同窗故友啊!甚巧,甚巧!”
海秦听他言语之中颇为讥讽自得,啐道:“谁是你的同窗故友?我真后悔当年在保定没有杀死你这恶贼!”
葛天仰天长笑,笑声太过高越,以致引发咳嗽起来,他极力平复,方才安静下来,哂道:“你不要忘了,当年在保定府,该后悔的是我,是我后悔没有杀死你这小子!”
海秦听他颠倒黑白,大为恼怒:“你连累张门,竟无半点愧疚之意,当真是出言不逊,大言不惭!”
葛天鄙视言道:“张门?谁和你师门相称?我当日入了临潼张家,你以为我是拜师学艺吗?当真可笑!我乃是万不得已,寻一栖身之地避祸而已。”
海秦问道:“当日你为何要委身张家?”
葛天遥望天际,似是回到了十一年前,徐徐言道:“唉,说来话长,不过你既然问起,我就让你听个明白。”
“十一年前,我方当弱冠之年,与师弟携手在太原府犯下大案,行窃了一户大家,盗得珠宝百串,被官府通拿,我俩各自逃命天涯。后来,我化名张通,逃至临潼,无以傍身。有一日,我路经张山德府邸,见其门前车水马龙,宾客阗门,甚是喧闹。我打听之下才知,那张山德为临潼一雄,名望闻于当地,且与官府交好。我暗思,张府闲杂人众又与官府来往过密,如若藏匿此地,别人必不会马上觉察,毕竟中隐隐于市嘛,至危险之地方才最为安全,于是我便拜谒张山德,言自己虽有一技之长但无法容身江湖,祈求收留。那张山德问我有何巧技?我便告诉他我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他考了我几道试题,见我应答如流,遂答应我留在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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