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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失望,看来这趟是白跑了,什么也没闹明白,也许这碧玉令牌里的秘密永远都没人知道了,一切都已成为了历史,被岁月尘封,直到时间的尽头……不过回头一想,我和黄毛萍水相逢,能说出这段沧桑,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也不枉相识一场!

世间许多事就是这样,没来由的。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我绝望之时,这事儿有了转机。碰巧遇到了黄毛的表姐,一个白净的时髦女郎,人挺热心的,听说了我的事之后,说她有一个闺蜜,祖上三代都是玉雕大师,家学渊源,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来也未可知。

我都准备回北京了,听这么一说,有枣没枣打三杆,就求黄毛的表姐帮忙,好歹见上一面,即使物缘接不上,接份儿人缘也成……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见面的事儿很快就有了着落,不过人家却提了个要求:只见我一个人。这倒正合我意,我也不想知道的人太多,毕竟这些事儿太过敏感。

我按地址来到南京路一家玉器店,见了面,我才知道,这闺蜜也太绝了!甚至都有些觉得此女只缘天上有,何事偏向人间来?那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圆润修长……眼前这女子面格奇贵,承浆涵水(承浆指嘴唇下方凹陷处),地阁丰嵋,只怕多半也是带着宿慧的,难怪黄毛那表姐一再向我推荐她。

美女叫刘玉洁,曾祖、祖父都是玉雕大师,后因变故,从父辈就没了传承。小刘从小是由爷爷带大的,耳濡目染,对玉器颇有专研。

寒暄过后,我拿出那枚碧玉令牌的照片,向美女请教。可刘玉洁没接,只是瞟了一眼,说:“这照片就好比是水中月镜中花,能看出什么啊!你带了实物没有?没有实物我可一个字儿也说不上来!”

我一听这话,问了个白痴的问题:非要实物不可吗?

美女看了我一眼,到底碍着闺蜜的面子,说:“大凡真正的宝贝,不论正邪,都是有灵性的。佛家讲究一个清净,讲究在眼、耳、鼻、舌、身、意等六识中悟空,其实在玉器鉴赏中也讲究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我不敢说自己就能慧眼识珠,但你拿张照片来,水中月镜中花的,我也爱莫能助。”

多亏临走时郭叔让我把宝贝也一块带上,要不然这会儿真就黄了。我见人家都这么说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枚碧玉令牌拿了出来。

美女接过碧玉令牌,正反两面看了几眼,神色凝重起来,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把碧玉紧紧的握在手里,看起来有些激动。

我一看有戏,忙问怎么了,看出这玉的来历了?

刘玉洁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看着我反问道:“这玉你哪来的?”

我一愣,想起临行前郭叔一再交代,这玉牌不要轻易示人,心说:“坏了,莫不是这妮子看出什么来了或是要讹我?”这回可是大意失荆州啊。可转念一想,既然是黄毛那表姐介绍的,八成知道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说了的好。我就将买卖的经过说了,尤其是闹邪,夜里老梦见水獭。不过暗藏秘图的事儿没敢说。

刘玉洁听我说完,一开口吓了我一跳!

只听见刘玉洁幽幽的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让我见到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愣,着实吃了一惊,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这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坏了!这物件就是在上海现身的,倘若对方和这枚碧玉令牌有渊源,那可大大的不妙啊,她要是向我索要可怎么办?要真是这样,那他娘这不成了肥猪跑到屠户家——主动送上门了吗!

这么一想,我伸手向刘玉洁要玉牌,“你也看了,请把玉牌还给我。”我打定主意,只要骗回玉牌就找个理由赶紧走人。刚才那话可带着刺儿,这可是花了三万块买来的,可别折在了这里。只要有了这条线索,回头再做计较不迟。

刘玉洁一眼看穿我的心思,莞尔一笑,说:“你慌什么慌,我又不是说你。”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疑惑的看着美女,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刘玉洁起身给我沏了杯茶,重新坐下,心事重重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店里一下静了下来,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只有茶杯飘出的一抹白气轻轻的萦绕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我小心的问道:“怎么了?你见过这物件?还请不吝赐教。”

刘玉洁说你这枚碧玉令牌我见过——不过不是实物,是图片。

图片?想起刚才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正想问个究竟。刘玉洁却幽幽的说了起来,并且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刘玉洁家有一本族谱,可以上溯到历史上北朝初年,距今大约有1700多年了,堪称传家之宝。美女的祖上其实并不姓刘,而是复姓独孤。这独孤氏属于历史上拓跋鲜卑的一支,是北魏开国的头号功臣,显赫一时。后来北魏治国实行全面汉化,皇上为了表彰独孤氏为北魏政权所作出的杰出贡献,特御赐独孤氏为刘氏,取流芳百世之意。

美女轻猫淡写的几句话,仿佛一块巨石,在我心底激起了万丈波澜。我有一种预感,一层深邃的时空似乎就要被撕裂,一个遥远得无法想象的从前似乎已经近在眼前,宛如晨曦中拉长的倒影,那么远又那么近,感觉每一个神经都舒展开来。我也有些激动,说:“原来是功臣后裔啊,你的祖先太了不起了,那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骄傲啊,他们改写了历史,改写了北国文明,为北国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刘玉洁说她的祖上原是鲜卑贵族,在晋朝年间,随部落首领之子到了晋朝做人质,学习汉文化,学识颇深。回国后,晚年有感于北魏的开国功勋,又回到龙兴之地——大兴安岭鲜卑山三山洞祭祖。在那里完成了歌颂鲜卑的叙事巨著——《鲜卑长诗》,并供奉于先人灵前。

“《鲜卑长诗》?”

我有些惊讶,我就是学历史的,可从来没听说过鲜卑史上有过这么一部叙事长诗。如果有,那一定是部辉煌的存在。

刘玉洁说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按照刘玉洁的说法,那位独孤氏在完成长诗后,回家不久就病逝了。子嗣在续族谱时,把这件事记录在了开篇,因族谱里涉及祖先宗庙,从不示外人,而且孤本传世,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祖先宗庙地点一页,被人为的毁坏了。

然而好景不长,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也没有长在的王侯。北朝中期,刘玉洁祖上长子一支开始衰落,后来被罚回宗庙护陵。再后来,随着王朝的灭亡,历尽了沧桑,曾经的辉煌早已不再。后世子孙迫于生计,自顾不暇,祖先宗庙渐渐荒废。

我也有些感慨,就安慰说那都是老黄历了,承先人后者,能安平无事就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前人不是说了吗,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只要人在,就比什么都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后来,风水轮流转,在历史的变迁中,生活在大兴安岭北部西山麓的蒙古人逐渐强大起来。在一次部落战争中,蒙古人打败了美女祖上那支,抢夺了宗庙里的大量陪葬品,连同《鲜卑长诗》一起,藏于草原大泽,也就是呼伦湖畔。相传蒙古人派了一位最美丽的姑娘,带着她的天狼卫队日夜守护着这个秘密,一同守护秘密的还有大量的水獭,这些在美女的族谱上都有记载。

刘玉洁祖上战败后,曾派长子化妆成蒙古人,混进了呼伦湖畔,目睹了一切。发现蒙古人还制作了一枚碧玉令牌,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术,拘禁了大量水獭的灵魂,驱使着这些水獭,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个秘密不被外界打扰。后来买通施展秘术的祭司才了解到,这枚碧玉令牌还有另外一个秘密,令牌上竟然是一幅地图,但却没有说明具体的位置以及地图的作用。先人返回后,凭着拓片,把碧玉令牌复制在了族谱上,但到底怎么使用却没有提及。而今重提这些往事,就像草原上的长生天,遥远得无法想象。

刘玉洁说到这里有些伤感,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心中又惊又怕。惊的是这枚古玉还有这么一段沧桑。怕的是从刚才的话来看,碧玉令牌暗藏秘图的事儿说得有板有眼,这和郭叔的推断吻合,不像是假话,倘若她有异心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刘玉洁才说:“到底天下兴亡有数,都说物极必反,月盈则亏,福满之日,便是劫难之时。曾经的辉煌已经没落,祖上也曾想夺回一切,无奈迫于蒙古人的种族政策,不得以南下,越过黄河,谋生中原。从此,鲜卑这个曾经显赫一世的民族,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风尘中,无人问津。一个民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永远消失了!”

听到这里我也觉得心有不忍,是啊,偌大一个民族,说没就没了,血脉遗孤,任谁都痛心。可历史就是这样现实——适者生存!我想了想说,这一切正史里没有记载,野史上也无传说,到底是世事无常啊,若不是一本家谱,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些往事沧桑了。

刘玉洁挤出一丝笑容,说:“只是这一切时过千年,作为先人苗裔,而今重拾千年遗恨,心中自是不忍。念及先人创业艰辛,传承不易,一刻也不敢忘记祖先遗训:忠善传家,勤勉立行……只是而今时过境迁,在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能否考证这一切,如同大海捞针,机会微乎其微。让人想不到的是,似乎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没想到那枚碧玉令牌,辗转千年,而今重见天日,还落到我的手里,到底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句老话!”

我点点头,又惊又奇,听得心中七上八下,说:“这些一方面是历史,一方面也是你的家事,一枚古玉,一段历史,一段沧桑,这历史还真是扑朔迷离,让人匪夷所思啊。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收回这枚碧玉令牌?”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为难了,主要这也不是我的,大姑娘管钥匙,当家不做主啊。

刘玉洁看着我,说:“既然是和先人有关,如果你愿意割爱,我倒有这想法。”

人家开诚布公,道出一个天大的秘密,咱也得表几分坦诚啊。我说难得美女坦诚相告,按理说这古玉和你家先祖有些渊源,作为后人,慎终追远,你想收藏,这也合情合理。不过这个我可做不了主,主要是这物件不是我的,我也只是跑腿探路的。要是我的,原价匀给你也无所谓。如果你真想要,可以和我老板联系。然后又说我老板在文物部门工作过,一生致力于古文化研究……

没想到刘玉洁却轻描淡写的说:“这个早猜到了,不然一般人也没那份眼力。”见我为难又说,“算了,我也没那么狭隘。要都算老账,秦汉明清以来,那些只怕算也算不清。那些往事都已成为了历史,既然成为了历史,那就不再单单属于某一个人。”听了这话我放心多了。

不过刘玉洁又说:“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是有份私心的,虽然一切都以成为了历史,但我还是希望,如果有幸发现祖上的《鲜卑长诗》,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也算是让先人功业得以昭显于天下,聊尽苗裔之孝,方才不负为人子弟之道。”

听了这话,我心头一热,沉浸在幽远的岁月中,好似模模糊糊看到了自己渺茫的过去,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会意的点点头。

从历史上来看,北貊少数民族文字都不发达,少有文字记事,除非是特大之事,关乎国运社稷安危,不然是不会有准确记录的。在这一点上和中原文明完全不同,在中原,妇孺都习书识字,就是小到地方县志都能是长篇大论。而在北方,少数民族居多,通常以游牧为主,居无定所,逐水草,依穹庐,游牧为家。有时几十数百人就是一个部落,而部落之间常常因水草牧区发生冲突。这样的冲突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战胜一方通常不用上报,所得的战利品都归自己私有。

由此看来,北方草原上曾经发生过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这枚带着邪气的碧玉令牌,就是最好的物证。历史上,呼伦湖畔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藏着怎样的秘密?时过千年,真的和这位鲜卑后人说的一样吗……

我看刘玉洁有些伤感,就安慰她说你也别伤心了,年月更替,江山易主,人事沉浮,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说起来你比我强多了,至少你知道你的先祖打哪儿来,还曾经辉煌过。可我连族谱都不曾见着,往上数六七辈儿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说起来都惭愧。一次我问我家老头子,我们家从哪儿来的?把老头子问急了,就冲我说,瞧你一天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还有脸问列祖列宗啊?你啊,爱惜好自己的身体,就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美女终于笑了。刘玉洁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也许能解开邪玉之谜。虽然传说未免失真,但传说往往都含有真相的影子。带着种种疑问我回到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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