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从小就在圣迭戈的海岸线上长大，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自己的外公每天早上带着他去学校上学或者棒球队训练，到了傍晚再来接他回家，小哈里斯坐在汽车后排，单独面对外公，一点也不拘束，他一路不停地把在学校和棒球队的趣事讲述给外公听，沿途的一路上总能欢声笑语不断。到了后来，外公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不能再这样每天接送他了，直到……
汽车略微抖动了一下，停在了山脚下的停车场里，哈里斯看到了眼前山坡上的墓园。自从上次离开家之前来了这一次，转眼四年时间已过。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踌躇满志，为了梦想而奋斗着的少年了。
清晨的墓园比较冷清，茂密的针叶树林层层包围着墓地，这里的气温都要比外面低上好几度，哈里斯披上外套，左手拿了一束百合花，右手提了一桶水，跟着母亲的步伐走向外公的墓碑。
哈里斯夫人用扫帚把墓碑前的落叶清理干净，哈里斯用水仔细地冲洗了一遍，然后将百合花安放在外公的墓碑前，大理石墓碑上镌刻着外公的名讳以及生卒年月，哈里斯单膝跪地，低头闭着眼把手放在了胸前。
“你外公去世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你的外婆安葬在一块，可惜我们无法帮他实现……”哈里斯夫人一时有些哽咽。
哈里斯闭着眼，回忆着和外公一起相处的时光，一切就像老旧的电影胶卷，被岁月曝了光，都回不去了，外公会永远安眠在这片翠绿山体的怀抱里，而他自己，也永远无法挽回消逝的时光和人生契机了。
继续在墓地呆了一会，两人回到了车里，顺着原路返回。汽车沿着海岸线奔驰着，哈里斯透过窗外望着已经从黑夜里苏醒过来的风景，少年时光在恍惚间若隐若现。
“妈妈，我一直想问的，您是怎么和父亲认识的？”
“多少年了，你从来没有提过这事，今天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了？”
“妈妈，说说吧，我的意思是……你们的肤色，能够结合在一起，没有一点缘分的原因，我是不相信的。”
哈里斯夫人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想大概是在1989年呢，你的外婆抛开你外公和我撒手人寰，那时的我才将将19岁，家里很穷，没读过什么书，你外公是一个只会做菜的厨子。为了谋生，我们跟着乡里人一起从中国一个偏僻的小镇远渡重洋，来到了美国圣迭戈市，那时走投无路的我们被唐人街里的一家中餐馆的老板收留了，你外公帮他们做菜，而我就做起了服务员。你父亲当时是圣迭戈教士队的一名职业球员，有一次他和队友一起来我们餐馆吃饭，也就是在那时，我们第一次相遇了。”
“嗯，美好的开始……”
“那时我才刚学不久的英语，他对我说的话我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之后他经常来我们餐馆吃饭，让我一直认为他喜欢吃我们餐馆的中餐，直到那年圣诞节，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话？”
“什么？妈妈，您别卖关子了。”
哈里斯夫人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他一字一字地把‘我想邀请你参加球队的圣诞派对，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这句话慢慢地说给了我听，我才明白他有追求我的意思。”
“接着你们就在一起了？”哈里斯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你外公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他起初不同意我俩的事，他一直想让我嫁给一个有一样肤色和眼睛的人，而不是白色皮肤，奇怪颜色眼睛的白人，尽管你爸爸年轻时很高大英俊。”
“然后呢？”
“但是我坚决要和你爸爸在一起，所以最后不了了之。当然，你父亲作为职业球员，不得不时刻面临着被交易的命运，他在92年初就陷入了交易流言中，这样的流言持续到了他被交易的那一天，而在他远走科罗拉多前，我肚子里有了孩子，也就是你。到了那年夏天，他在休赛期回到了圣迭戈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求了婚，我和他也算是奉子成婚吧。”说完，哈里斯夫人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真是美妙，多希望我也能来一段这样的爱情故事。”哈里斯用憧憬的眼神看着母亲。
“那你就要加油咯。”
车里面顿时响起了一阵欢笑声……
这时，哈里斯收起笑容，然后向母亲道歉：“妈妈，昨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
“行了，这也算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你们父子俩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倔强不服软，不过呢，我宁愿责怪自己也不愿意骂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哈里斯听到这句话，沉默了……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家，哈里斯夫人把车开进了车库，然后两人下了车。
“到家了，中午我要给你做盐焗虾。”
“谢谢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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