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办。”洪小天叹气,“不管是谁,不管有无关联,救一个是一个吧,尽我所能。这件事我会找人安排的。”
柳一拖来拖去还是和白正弘一起用了晚餐,在白正弘经常光顾的餐厅里。餐厅里上了新菜式,却不是很好吃,柳一便没有吃什么东西。
“还好吗?”白正弘放下刀叉,问道。
“一般般吧,说实话真的给吓到了,那个疯女人真的是……”
“和郑少泽还好吗?”白正弘把餐巾叠起来,放在右手边。
“还好吧,那天他还因为我和洪小天打了一架,不过他们一直不和,算是以我为借口打了一架吧。”
白正弘露出无奈的神色来,“这样都不好玩了。”
“什么不好玩了?”
“你还想骗我多久啊,不觉得你的演技很蹩脚吗?”白正弘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
柳一心下一惊,险些没有拿住刚刚端起的红酒杯。
“果然,果然。”白正弘拊掌道,“想和我作对想了很久吧?说实话我一开始还蛮惊讶的,毕竟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按理说你应该站在我这边。你接近小熊,可是没有一次下手,反而把她保护了起来。罢了,反正小熊没什么用,放弃也就算了,但是你站了郑少泽的队,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下,柳一反而被白正弘逗笑了,“是你让我接近他的啊,现在我们算是男女朋友关系,我站了他的队有错吗?不过把话说开了也好,我当然知道瞒不了多久。爸爸,你会把我怎么样呢?”
白正弘摊手,“这话说的好像我会干掉你一样。我当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你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难得,有什么想去做的事就尽管做好了,说到底我也只是你的养父,没资格插手那么多。”
“我不相信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我很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身能颠覆我。”
“你当然能很轻松的说出来这些话,因为你知道我不可能战胜你。”柳一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干净,鼓足勇气道,“你的所谓我想做什么就尽管做,这句话的语境是建立在你已经把我的人生毁了个七七八八的基础上的。”
“你现在不是很好吗?”白正弘一脸不解,“赚很多钱,漂亮大方,在大公司里坐到了高管的位子,人前人后都风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学校里死读书,吃饭都舍不得多盛一碗。”
“可是这些说到底还是拜你所赐啊,如果没有爸爸你在背后替我苦心经营,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打零工呢。”柳一无不讽刺地说道,“我们撕破了脸面,这些所谓风光的东西就不会再是我的了,到那时我拿什么和你争?”
“是啊,你明知道会是这样,最后不还是倒戈了吗?”
“这不叫倒戈!你没有权力控制我什么都听你的,也没有资格干涉我,我虽然是被你养大的,可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依靠你,现在我已经没所谓了,真的没所谓了,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白正弘微微地笑了,“可我总是对的,不是吗?的确,在这个世界上想要生存下去的话,努力和脚踏实地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仅仅凭借这些是不够的,人要头脑灵活些,懂得钻营。我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钻营办法,这个东西你是学不来的,所以我是刀俎,你是鱼肉。”
“你所谓的钻营,就是害死更多的人吗?”柳一站起身来,愤怒得双眼通红,“小程这样的人,在你手里折了多少?”
“说话要负责任啊,可不是我害死了他。”白正弘也站起身来,整整衣领准备走了,“罢了,以后没有必要的话就不要见面了,你想做什么都好,既然你认为我把你的人生毁了,我也无从辩驳。人呢往往就是这样,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偏要铤而走险不知好歹,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还年轻,再怎么说也会比我活得久,只是有时候就像你说的那样,活着可能比死掉还痛苦。”
柳一冷笑,“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那方面的事还是我这个养父教给你的,我当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了。”白正弘推开门,“后会有期。”
“混蛋!”柳一的怒吼声被关进了包间里。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就像是身体里存在了好久的一部分被掏空了一样,本以为自己会和白正弘大吵一架,但是白正弘这个人总有办法带动节奏让她无法和自己吵起来,最后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的确如白正弘说的那样,如果她不依靠他,她什么都不是,她虽然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的这么多年,自己心里也明白一定要摆脱他,但在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如同戒毒一般煎熬。白正弘是个危险分子无疑,很奇怪的是,柳一只能在他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心安理得。
现在她和他撕破脸面,她失去了这个安全区,才真正体会到了茫然无措的滋味,她不确定靠着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更没有足够的信心去和他对抗。她就算能拿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来做文章,充其量也不过是皮毛,根本无法击中白正弘的要害。
这些年来,自己无非就是一个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木偶罢了,从来没能成为真正的自己。她已经没有办法去改变自己什么了,她的养成的性格,固有的思维方式都是白正弘灌输给她的,抛弃它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重新活一次。
不可能重新活一次了,她曾经冷漠地看着荆玮抽搐成一个活像是犯了神经疾病的动物,她曾经戏弄小程这种如蝼蚁一般的失足女孩,明知是错,却为虎作伥,肆意放大内心的邪恶因子,任其开花结果。终于,她遭到了报应,这报应将毫不留情的毁掉她。她和白正弘不一样,白正弘对因果报应这种事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他不在乎,也就不会有心理负担。
可是她在乎,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成为了白正弘案板上的鱼肉。如今白正弘大发慈悲没有把她怎样,他只是把这条鱼放生到了一个没有水的地方,冷眼旁观她用尽浑身解数挣扎着活在这人世间。
愤怒过后,现在只有无力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曾经有一位听众问我,为什么总是要为别人解决烦恼呢,明明自己也很忙的,也有烦恼的事情,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够了,不去麻烦别人,别人也不要来麻烦我,这样不就够了吗?为别人操心那么多事情,不觉得累吗?”苏雪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深吸一口气,“现在,我来回答这个问题。”
“有很多听众都给我讲过他们的故事,或者温情,或者伤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苦闷到不知道和谁讲出来的朋友,怕家人担心,怕朋友不理解,甚至有些听众连朋友都没有,我是一个与大家一网之隔的女主播,某些程度上算是一个陌生人,但大概正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才可以卸下心房畅所欲言吧。”
“第一,我的节目就是以知心姐姐这一类风格为主的,这是我的工作。第二,作为一个具备情感的人,我虽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是我可以做一个倾听者,我不希望有些听众因为太过苦闷,心情变得极为抑郁甚至想不开做一些傻事。我经常这样想,如果我能和他们说说话,他们或许会好过很多,或许会回头重新来过。总是有很多你我都无能为力的事,我们改变不了,所以我想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运用自己的力量。力量不够强的话,最起码还可以适当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内心更强大的,就可以和所有你无能为力的事加以抗衡。每个人生阶段总会有不同的烦恼,不要钻牛角尖,想一想在你生命中发生过的,那些快乐的事,那些令你感动的事,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肯温柔地对待你,那就不是太糟,你说对吗?也希望大家能更多一些温情去对待身边的人。好,今天的节目到此为止,感谢大家的收听。”
苏雪结束了今天的播音,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床边望着美丽的夜景。
今天荆玮和他说自己有要紧的事,可能会回来的晚一点。前一阵那个死去的沈峰,他家里的小妹妹是荆玮的常客,荆玮说自己不能坐视不管,决定帮帮那个女孩,不想看到她也被白正弘控制。苏雪没有理由阻拦他,也不会去阻拦,既然荆玮觉得这样做有意义,也会减轻自己的痛苦的话,那也不是件坏事。
此时此刻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回忆起自己的母亲来,说实话,可能是当年家里出了变故之后,苏雪受到的刺激比较大,一时没有缓过来,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内她对于母亲的感觉都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如今想起,虽然感觉早已经淡了,却依旧令人心生怀念。
母亲温柔待她的时候还是有的,父母感情虽然差了一些,母亲对她却很负责任。小学时自己有一段时间成绩下滑,母亲去听了家长会时,因为担心她,忍不住在家长会上哭了。她还在身边的时候没有人敢欺负她,一旦有,母亲一定带着她上门去找那个学生的家长,把人家骂的狗血淋头。
也许是因为婚姻不幸福,母亲才有想过和自己以前的情人私奔吧,她从来没有和苏雪讲过为什么没有把她也带走,苏雪倒不会因此记恨她,那时候她就知道,她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却不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如果她没有死,那么她现在应该会过着幸福的生活吧,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重新做回那个曾经成为孤儿的孩子的母亲,一家三口会美好的生活在一起。她也会偶尔去看望母亲,母亲老了之后,她也会出一份力为她养老送终。
一切都没有如果,不幸就是不幸,多余的幻想只是暂时麻痹自己而已,自己刚刚在电台节目里那番言辞,其实连苏雪自己都不相信的。
如果可以做梦梦到母亲的话,她不想骗她说她过得很好,她想和她讲讲自己这些年所有不开心的事,就像小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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