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嗤笑一声,“还犯迷糊呢,我就是你啊,胡茵。”
胡茵震惊,还来不及细想,那身影渐去渐远只留一声声笑不绝于耳。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流过,像是无数颜料混合最后汇成一条混沌的污水缓缓流入海中。她看见自己浮在海面上,那是一片死海,被自己的往事晕染地一片乌黑。她捧起一手海水,看见姑姑和姑父的婚纱照,两人的笑容随着不定的海水变形扭曲。重新捧起,是姑姑姑父带着她每年去国外旅行,一张张被小心收藏的相片。她心里难过,使劲搅浑着海水,整个海面变成了姑姑抚摸着肚子那一脸慈和的笑容。
她躺在无边的海水里,双眼空洞望着海与天的交接处,轻轻的哼着,
“如果妈妈怀孕,我就杀了她宝宝。
然后我杀了她,我再自杀。”
太澜合上宿舍门,嘴里嘀咕着胡茵怎么这么大胆,后者正半掩着被子合衣躺在床上,仿佛进入了沉重的梦霾嘴里小声的念念着。太澜小时候听妈妈讲过,讲梦话的人其实都是在请求食梦兽吃掉他们的噩梦,如果此刻喊醒他们,就会惊着食梦兽,那这个人以后一辈子都要被噩梦纠缠。太澜不敢吵醒她,就放下早餐坐在自己的床铺上静静等她醒来。突然玩心大起,想听听胡茵到底在说些什么好等她起来捉弄她,悄悄凑近了仔细去听却听不清楚。
她联想起妈妈买的那些大闸蟹,噗噗地吐泡沫的声音,没来由地忍俊不禁。
胡茵兴许被那贼笑声从梦里拉出来,醒过来看到头顶上方那个大脑袋也是吓了一跳,两人的头撞在一起顿时痛意滋生。
太澜抱着脑袋跳到一边又是喊疼又是哈哈大笑。
你怎么来了啊?胡茵揉着脑袋问她。
给你送外卖咯,顺便看看你是不是被吸血鬼吃了。太澜龇牙咧嘴地说着,要是在过去几年,她绝不可能让自己带着牙套的牙齿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总会习惯性的去捂住嘴巴。但今年摘除了牙套后,整齐的牙齿让她自信心爆棚,立马性情大变,时不时咧着嘴大笑,在人前也活跃了许多。
“谢谢。”胡茵打开餐盒里的生煎包和酒酿圆子,果然还有太澜妈妈准备的一个芒果和香蕉。胡茵想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难受被无限扩大,包子还没吃进口,泪水就止不住地涌出来。
“你怎么了?”太澜慌了神,忙抽出几张纸给她。“宿管阿姨欺负你了?是不是没收了你的吹风机?还是一个人休息害怕了?”
胡茵无声地摇了摇头,太澜也没辙,只好静静地坐在一边等她发泄完。
“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想一个家而已。”胡茵的哭声哀婉凄恻,太澜从未见她如此伤心过。一早上的光阴从胡茵的讲述中慢慢流淌,她平静地叙述着自己被抛弃后的无奈与凄凉,讲述着寄住他人屋檐下每天带着面具生活的虚伪与不甘,讲述着入住姑姑家后的幸福与满足,叙述到姑姑有孩子后自己的不安与悲凉。
“命运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我胡茵一不偷二不抢,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命运却要加害于我,凭什么?”她的眼睛仿佛充血般猩红,在那里有太澜无法读懂的深意。
“懒懒,你会帮我的对吗?”
“嗯。”太澜仿佛被蛊惑般点点头。
“只有你始终站在我身边,只有你。”
太澜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早晨,两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在宿舍里悄悄地商量着阴暗的计划,尽管春日的阳光明媚,但始终无法照亮她们眼睑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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