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x3qdu.com

江山拈起柜台上的花瓣,微笑,不语。

林少眯起眼,细细审视着江山,眼前这人,论容貌,毫无亮点;论气质,路人水平;论战力,一把掌能拍死十个;论才气,与斗南一人的容随斋和隐若敌国的纳兰相比,也不过尔尔。但他身上,却有一点,与往日所见之人决然不同,那就是:理解——他理解着一切,他理解胡大人的中庸之道,他理解纳兰饮水的伟大,他理解道德的善与伪善,他理解学子们的冲动和热血,他理解每个人心中自以为是的正义,甚至能说出:“岳先生嘛,年轻时也是极好的”这样的话语。

——这个世间最让人难以理解之处,在于它可以被理解。但能理解人心的人,却少之又少。

也许正是如此,只有他,才能创出阴阳御天术。阴阳御天术,乃是对世间万事万物理解的一种方式。人情、世故、山河、苍宇,无一不可以被理解,却又难以被理解。至少,林少自觉无法做到,便是换成容随斋、纳兰、墨狐这些绝顶聪明之辈,恐也亦然如此。

若雨纷飞,檐头滴水,点点滴滴,从檐角到台阶。江山和林少伫立阶边,一蓑烟雨,各忆平生。人在风前,瘦了多少浮华;念起心头,谁怜满怀寂谬?林少望着江山消瘦的侧脸,一袭旧袍,尽任风雨,心头竟陡生四个大字:沧海遗珠!不免又好奇,有朝一日,斗南一人、隐若敌国与沧海遗珠相遇,又会是何其精彩的一篇江湖之事?那画面,太美,不敢想。

江山看了一会雨,自言自语:“这天气,应当没什么生意了”

转身向林少道:“今日起迟了,我去补个晨读。你帮着照应下店面”

“行咧”林少伸手玩着雨水,又忍着笑故意问了句:“为何比往日迟起?”

江山认真想了片刻,才道:“昨晚好像梦到女妖精了,还是个兔子精,眼睛红红的”

“梦到女妖精?”林少心中笑翻了天,却装着皱了皱眉:“那你手洗干净没?”

江山摸着脑袋一头雾水,掀起门帘进去了。林少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快三十的人了,比我还单纯,注定孤独一生啊”

店中只剩下林少一人,望着雨幕,无拘无束的发呆,自由自在的畅想:这样的天气里,他们都在做些什么呢?

容随斋?他必然会一脸假痴的临窗,闭目,听雨;

苏写意?他应该会头枕着那把小刀,咳嗽,入梦;

郁晚词?她大约会找一个偏僻之所,放肆,笑舞;

令步虚?他可能会抬头随意瞧一瞧,皱眉,凝思;

平天城那帮牲口?平天城会下雨?呵呵;

郭芒?他或许还在雨中大声咒骂,砍柴,哼歌;

五爷?她或许正在雨中马踏飞泥,鞭挥,风急;

李慢慢?他或许已雨中淋成落汤鸡,抱画,倘佯;

孟千年?他或许肃然身着雨蓑风笠,杵枪,四顾;

叶老鬼?他或许趁机钻到屋檐拐角,抠脚,歇息;

书呆子?他正在爬满文字的陋室中,潜默,不争;

自己呢?在一个破天气里,待在破城之中,喝着一壶破茶,照看着一间破店,这种破生活——

如若可以,

那就过上个三五年吧。

安静地做个美男子,自是极好的。

然而,林少显然想多了。这样的破日子,也就过了不到半刻钟。

正当半睡半憩之间,耳听鸾铃声起,一辆马车冲入雨幕,直向学院门口奔去。溅起大片泥泞,澎了路人一脸。马嘶之声忽起,显是驾车之人急勒马缰而致。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帷裳一掀,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衣着朴素,却微佝着身子,手中拿着一把雨伞,和蔼地递给马车旁一位满脸是泥的老奶奶,恭恭敬敬道:“这个给您,别淋湿了”。

车厢内又走下两人,其中一人笑道:“善人,你把雨伞给了别人,我们怎么办?”

中年人呵呵一笑:“老谋兄,我们辛苦点,坐马车吧”

见到此景,柜台前的林少忍不住一挑大拇指暗赞:“好一个善人!”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