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上元节,我去庙会祭祀,他竟然偷偷把卫蓁带进了我丈夫的房里!一个已经与他有染还有了孩子的女人,竟然硬是抬到了我丈夫的屋里,多亏我陪嫁丫头偷偷来禀我,我一气之下直接驱车回府,一脚踢到了那女人肚子上。”
“结果……”她冷笑起来,“那女人根本没怀孕,周怀德不得已之下表白,这是他们二人的谋划,想借着血脉的关系娶她进周家大门,但他们做出了这等出于人伦的丑事,还带上了我丈夫,我如何忍得?”
“我当时便发誓,只要我一天有口气在,她就休想进我周家的门,也是因为我从中挑拨,我公公原已经心动了,但她卫蓁,到底还是被拒之门外。可我没想到的是,这才是开始。”
“又过了两年,我公公离去之前给我丈夫的兄长说了一门亲,是个文静的好嫂子,名叫艾箐,不出一年,他们就有了孩子,任谁都会以为,周老爷和歌女的一段痴缠感情已经断得干干净净,哪成想,我嫂子的孩子才呱呱落地,那头卫蓁抱着孩子领着卫长安居然找上门来。”
“我公公已经去了,再无人管得了他们,可怜我嫂子,刚得了孩子就被整日关在房门中,没过几月,那孩子就得病夭折了。而卫蓁呢,和我丈夫的兄长整日一副夫妻和睦的作态,我嫂子在中秋节那天晚上,上吊自杀了。”
“血淋淋的红衣服,自那之后,周家就开始闹鬼,请人来看,都说是艾箐的冤魂不肯离去,非要人偿命才行。平日里越是温顺的人发起狠来就越不留情,这点我是知道的,也幸好我和我那嫂子一向有所往来,这些事到没波折到我们的院子里。”
“眼看着那女人要被鬼活活逼死,我心头也是一阵大快,没想到,就在这时候她弟弟卫长安居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当时便报了官,但周家有鬼一事早传的沸沸扬扬,县太爷一时也不敢管,只是慢慢拖着,拖着拖着,卫蓁的孩子竟然也死了。”
“府里人心更乱,都说是艾箐的冤魂作祟,刚开始都还觉得她可怜,可这闹出人命就不了得了,周怀德请了不少道士来做法,一样不管用,我嫂子说什么也不肯走,有天晚上还打翻了祠堂的牌位。”
“就在那第二天,卫蓁也自杀了。”周老太太又垂首喝了口茶,接着道:“一模一样的红衣服,这下更不了得了,一个就搅得府里这般模样,两个岂不要掀了房盖?尤其那卫蓁心机颇毒,我知道她做的肯定比我嫂子还要狠辣百倍。”
“不过我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死的,就是我房里的人,当年那个给我报信的陪嫁丫头,被卫蓁半夜附了身,就坐在我屋门前大喊大叫,说让艾箐出来受死,结果都快天亮也没动静,卫蓁一怒之下直接把她掐死了。”
“此事一出,我就知道,这周家我是待不下去了,那卫蓁如此记仇,难保有一天会来报复我,第二日我便收拾行装回了娘家,这后来的事我就是听府里人说的了。”
“我走后几天,几乎每晚都要死人,正好到卫蓁头七那一天,大清早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敲响了周家大门,这种闹鬼的大宅院,下人丫头都被吓跑不少,怎的这乞丐还敢来要饭?我丈夫想随便打发他走,没想到那人却语出惊人。”
“他说,昨晚有个女子托梦给他,说这周家里啊有个心狠手辣之人,这人不光害死了她,还杀人栽赃嫁祸,她已然身死,纵有百口也难辨,于是托了个梦给他,求他好心帮帮忙。”
“这一番话不了得,难不成那卫蓁的弟弟和儿子,都不是被艾箐的冤魂杀死的?一群人细一想也有些道理,艾箐生前是个文弱的女子,即使恨,也不至于牵连这么多人,那卫长安和卫蓁的儿子到底是谁杀的呢?”
“这个问题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不过那乞丐却真平息了此事,他在周家的大院前坐了一天一夜,怀中抱着弹唱的破二胡,有时候还哼哼呀呀的唱上两句,第二天那乞丐临走时告诉周怀德和我丈夫,卫蓁的冤魂不会再出来作祟了,不过他们三口的命还需要三个人来抵,除非周家偿还完了,否则她永远不会离开。”
说完,周太夫人深深叹气,又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后来周怀德不到五十岁就死了,听大夫说这人是气数已尽,然后我丈夫做了当家的,不到六十岁也死了,也是没什么病症,便突然衰弱而死,现在,到了我儿子,居然还是这样。”
“这数来我周家已经死了三个当家的老爷,卫蓁的三条命也已经还清了,可是就在我儿子去了的第二天,有人送了个帖子上来。”说着,周太夫人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面上无字,递到崔显荣手上,“先生自己看罢。”
崔显荣接过,打开来看,上面不过寥寥数字,一眼扫过,却也面色微沉。
“这邪物确实欺人太甚,既先已有约,且恩怨已断,此时出尔反尔,已然有违天道!”他说道。
周太夫人哀道:“我这辈子,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如今唯一一个孙儿也要受这平白的威胁,一代人的事就在这一代解决最好,趁我现在还有命活着,万望先生能捉住那女人,我自当和她好好叙一叙旧情。”
崔显荣点点头,又拱手道:“老太太放心,我虽不是什么名士,但至少担着龙虎山的名头,手艺必定拿得出手两日后周老爷头七,我再登门拜访。”
周太夫人谢道:“如此甚好,这些事就拜托先生了,只是不知两日后作法,周家可需要先准备些什么?”
崔显荣已经起身,听这话便停下步子,思量了一阵。
“若方便的话烦请老太太把生辰八字在写一张红纸上,倒时候我便可以以此引那邪物出来。”他说道。
这是小事,周太夫人自然爽快应下,崔显荣便转身向外走,到门边,又嘱咐了一句:“在下有一事还想提醒老太太。”
周太夫人手上一顿,淡笑着问道:“不知先生所谓何事?”
崔显荣虎目圆瞪,一副凶恶面孔,却笑道:“老太太找到我龙虎山自然是信得过我们,不过想来您也明白,做我们这行的一家有一家的道法,还请您不要随便让外人插手才好。”
周太夫人面色不变,正声道:“那是自然,我们既然请了你来,自然便信得过,先生放心便是。”
得了准话,崔显荣也不耽搁,大步便出门而去,陶管家就在院中候着,连忙去送,惠然则走到屋中来。
“太夫人,这人真能行?我怎么瞧着他一脸凶相,不像好人。”她近前去侍奉,边问道。
周太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你可记着,这世上什么人都不缺,唯独好人从来没有,只不过有些人做的坏事,被众人所接受罢了。”
惠然点头应着,“婢子记下了,只实在是担心,若这此人也是个无能之辈可怎么办?”
周太夫人摇头,起身缓步向屋外走。
“如今的周家,已经是穷途末路,表面上看着风光,可摊上了这种不干净的事,一个不好恐怕就此便要不成样子,若不置之死地而后生,便只有消亡一途。”她沉声说道,“只不过也是赌一把罢了,谁知道接下来的是绝处逢生,还是……自取灭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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