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牌匾上赫然的三个大字,不由觉得有些头疼,罢了,择机不如赶巧,朝宋轻鸿示意一眼,提步进了这梨园居。难得这客栈名字雅致,陈设布局更是不俗,一入大门便是一汪清泉,惹得阿黛连连惊叹,只见泉水引自内阁,让人不由想要入内一观,倒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偏远之地,竟还有这般别致的客栈。
夜里妍耳进来铺床,阿黛倚在窗台眺望远处依旧热闹的夜市,那店家说我这房间的视野是整个客栈里最好的,想着阿黛最是喜欢热闹,便让她今夜与我一同睡,她只呆呆望着窗外,道:“那怎么行,姐姐你现在的身份是津国的公主,我可不能坏了规矩。”我跟妍耳不约而同的一笑。
丘平的夏夜倒不像洛川那般酷热,这楼下又有一眼泉水,偶尔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来,便格外凉爽,我上前与阿黛并肩而立,远处的集市果然热闹。这才发觉这客栈的绝妙不止是陈设别具一格,而是身处闹市,却不闻闹市的喧嚣,进这客栈的大门在最繁华的街市中,然而只一门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此处典雅幽静,我们有全然不觉自己竟是身处闹市。
也不知在窗台站了多久,直到阿黛将头靠到我肩上,以为她是困了,正要让她回房去休息,话还没出口,她倒是先问:“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两幅面具吗?”原来她是想着这事,我本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还是想着解释,不等我回答,她又道:“我第一次带两个弟弟去街上的时候,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块糖糕,我就将糖糕分成两半给他们一人一块,没想到小弟舍不得吃,一直揣在怀里。那天我被阿爹狠狠揍了一顿,他们两个在门外看着谁都不敢进来,后来我被关在门外罚跪,小弟半夜偷偷起来找我,我自是觉得他不够仗义,不愿搭理。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早已融化成一团的糖糕给我,我也十分冷漠伸手推开,糖糕掉到地上,他便一直静静看着地上站满尘土的糖,最终伸手捡起来塞进嘴里,那是他第一次吃糖,他说特别甜。”说着,她冲我笑笑,眼中却噙着泪,片刻,又转过头继续说:“所以我后来就更勤奋的攒钱,给他们买糖吃,看他们吃得高兴,就好像我自己也尝到那甜味儿,就算阿爹打死我,我都不怕!他们俩是双生子,一胎里出来的,不仅长得像,喜好也一样,所以每次好吃的可以只买一份,能分着吃,衣裳也可以只买一件,能轮着穿,只有那两个面具,小弟喜欢红面的夜叉,另一个喜欢黑面的夜叉。”今天的阿黛,话格外多,却不是平常活泼的样子,也是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她不只有我所看到的无忧无虑,也是到今夜,我才知道,原来年初她收到了家里的信,说她小弟去深山捕狐狸,夜里山上雪塌了,她父母和邻居一起在山里找了三四日,才在一处山脚下找到他的尸身,说找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被冻的僵硬,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色野狐。阿黛说,她小弟是想着她在宫里当差辛苦,才想着去山里猎两只狐狸,给她个暖手筒,谁知竟送了一条命。
妍耳带阿黛回房的时候已是深夜,远处的集市早已散去,方才还十分热闹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几盏花灯,烛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四周忽的好生冷清。
以前听阿黛说起自己挨打的事,只知道阿黛对她阿爹偏心两个弟弟十分不满,她进宫一方面是为了赚些钱贴补家用,一方面就是为了逃离他阿爹的打骂,可是现在离家远了,才意识到内心的不舍。如今她双亲已上了年纪,又失了幼子,可想日子有多难过,偏偏她又身在异乡,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也难怪会如此伤感。
梨园居,这里自是没有梨树的,况且现在也不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尤记得梨花开得最好的地方是栖霞宫,大片的白色堆满整个墙角,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的景色。春夜天气微凉,正适合赏花,徐风阵阵,惹出一阵又一阵的梨花雨,只是如今的栖霞宫,怕是再不会有人漏夜翻墙,坐在梨树下谈笑风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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