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我任内是第一次见到。”李重耳说完,吩咐士兵把狼尸抬进堡内,打算明天找人彻查。
【贰】
厅内正中的火塘边,颜青飏坐在矮墩上,旁边搁着个黑色包袱。他身披一件奇特的黑毡斗篷,下沿缀满了穿着骨珠蚌片的流苏,随着人的动作,流苏的碰撞不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听起来倒有些悦耳。颜青飏的斗篷、衣裾和靴子上都沾了不少泥垢,他却毫不在意,正翘起一只脚来烤火。
李重耳瞧着他的装扮很是惊讶,这一套行头如果在白天出现,很可能会被士兵当做胡蛮的奸细抓起来。
“青飏,你这是去了哪儿,怎么打扮的跟个蛮族巫师一样。”
“姐夫还真猜对了!”颜青飏把那只脚放下,又换了一只脚接着烤,“我还真学巫术去了。你看着!”他坐直了身子,用手从空中一招,嘴里默默念着些古怪的咒语,然后两只手向火中一划,再举起,手掌竟燃烧起来,发出诡异的蓝色火焰。
李重耳笑了,“这个用点药剂就行了,汝南街边的小把戏而已!”
颜青飏一听泄了气,两手一合,捂灭了手里的火,“真扫兴!”
李重耳不再言语,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他见过的真正的巫术,是颜青飏完全无法想象的。
“好了,不跟你玩笑了。”颜青飏的声音低下来,“姐夫,我去武川了。在那儿呆了好一阵子呢。”
李重耳大吃一惊,武川在魏虏北境,离刘宋何止千里,他到那里去做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颜青飏伸手把地上的包袱拿过来,放在一张茶枰上,打开包袱,里面有个黑色的漆盒。他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些紧张。掀开漆盒,里面满满地灰白色粉末——是:盐。
颜青飏拨开盐层,一个蜷缩着的毛茸茸的尸体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只死猫。
李重耳困惑地看看死猫,又看看颜青飏。对方不说话,拿过旁边书案上的一张白纸,用手垫着拎起那只死猫,放在原来装漆盒的黑布上。他抖掉一些猫尸上的盐粒,示意李重耳凑近一些。李重耳仍旧看不出什么端倪,颜青飏忍不住提醒:“你仔细看那猫脸。”
李重耳把灯移过来,定睛一瞧,差点扔掉手里的灯盏。原来那只死猫居然生着一张人脸!
“你……开什么玩笑?这算什么把戏?”李重耳有点生气。
颜青飏摇摇头,“这可不是我弄出来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把戏’。”他把死猫的脑袋拨过来一些,因为腌渍的时间太久,那脸变得皱皱巴巴,泛起一层青灰,像是被水浸湿的大理石。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是一张婴儿的脸,“它”微微张开的嘴里也没有牙齿。
李重耳只觉得毛孔倒竖,一阵恶心让他忍不住背过脸去。
颜青飏把手里的白纸揉成团扔进火塘里,又用黑布把猫尸盖上。“这才是真正的巫术。有人正在用这种巫术使坏。此巫术发端于几十年前武川的一个邪教:祀魔教。”
李重耳若有所思:“小时候曾听下人讲起过,说武川的胡部聚落中有这么一个邪教,专吃小孩子。还说祀魔教的首领‘九幽神君’,以喝人血为生,年过七旬却仍然如同少年……但这个教团不是早被魏朝廷剿灭了吗?我一直都认为只是吓唬孩子的传说而已。”
“吃小孩子?喝人血?”颜青飏嗤笑了两声,“原来民间是这么传的……不过也差不多,虽说他们不吃小孩不喝人血,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话说到这里,颜青飏的表情骤然松弛,原来是颜氏从楼上下来了。他不愿意吓到姐姐,悄悄把猫尸移到了暗处。
“青飏!你几时来汝南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姐姐?”颜氏快步走到弟弟面前,高兴的满眼泪花。她板着颜青飏的手臂,上下不住地打量。“几年不见,我兄弟这么高了!也黑了,瘦了……”说着,声音哽住,泪水滚落下来。颜青飏拿起帕子给姐姐拭泪,眼眶也红红的。
“姐姐别哭,我虽然瘦了,可是比以前壮实多呢!你瞧!”他撸起袖子,露出黧黑结实的手臂,颜氏噗嗤一声笑了,但忽而又哭了。幼弟自小没有母亲,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极深。颜青飏十三岁就跟随隐道人离家学艺,四处游历,头生子降生时才回来一趟,这回次子过百岁宴,才总算又见上一面,两次返家都是时隔数年,当然不免激动落泪了。
李重耳笑起来:“这见面了本是好事,怎么哭起来了?青飏还没吃饭呢吧?你快去厨房吩咐一下,弄点好吃的来!”说着他跟颜青飏使了个眼色。
“我现在肚子好饿!真想念咱们颜家的煨锅肉啊……”颜清扬这后半句说的倒是大实话。
颜氏擦擦泪,高兴地卷起袖子。“兄弟就等着吧,姐姐这就亲自给你做!”她边说边下楼去了。
颜青飏和李重耳这才连忙收拾起那具猫尸,找了个妥当的地方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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