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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

时间进入阴历十月底,秦岭淮河以北地区的雨水严格来说已经不能被称作秋雨,此时或大或小的降雨如果遇上匆忙赶来的寒流,随时可能演化成一场雨夹雪或者小雪。

这一年,寒潮来的特别早,时间刚刚触碰到阳历十一月的指尖,淅沥在京深高速上空的一场秋雨,持续下了几个小时后,开始不安分起来,混沌的雨水中悄悄多出些许结晶体,一会儿功夫,簌簌的雪粒像海盐似得从天空飘落,打在车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云层越来越厚,天地之间越发变得昏昏沉沉,高速公路上的能见度迅速从几公里下降到几十米,原本还在正常行驶的汽车纷纷降低车速,前前后后以不高于十几迈的时速龟行。

突然,一辆奔驰牌轿车冲破了这种安全平衡,汽车打着双闪,以一百多迈的时速在高速上不停超车,一辆黑色林肯领航员领袖一号越野车紧跟在轿车后面,宽大的车身和自重,很好的弥补了底盘高带来的行驶风险,虽然时速也超过了一百多迈,但从车子平稳疾驰的姿态看,应付这场雨夹雪的小意外,还是绰绰有余。

越野车除了前挡风玻璃锃明瓦亮,其他地方的玻璃全部被深褐色的防晒膜遮挡的严严实实。

车子内部的装饰极尽奢华,驾驶舱和乘客舱被真皮包裹的小隔断巧妙的分成了两个独立空间,隔断上有可以平行推拉的交流窗,打开窗户乘客舱中的人可以和司机无障碍交流,关上窗户乘客舱就变成了一间豪华休息室。休息室虽然面积有限,但设计合理,两张长一米五左右,宽八十公分左右的黑色真皮航空座椅,不规则的成丁字形排列在乘客舱中,一张面向驾驶室,一张面向车窗。座椅前面放着一张精致的小吧台桌,吧台桌从中间分成两个区域,右边是台面,左侧用水晶玻璃分成九个正方形的储物格,陷进桌面下方,一瓶瓶各式各样的洋酒和几个别致的高脚杯,稳稳地卡在格子中,任凭汽车如何颠簸,不会移动丝毫。

驾驶位坐着一名年轻司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犀利的目光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路况。

“小王,下雪了,小心点儿开车!”从后排乘客舱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叮嘱道。

“好的姬总,请您放心!”司机口气坚定的回答。

被司机称作姬总的男人好像并不在意司机的回答,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扭着头自言自语:“树叶快掉光了,又是一年冬天快来了,唉......”。男人的眼神透过车窗,越过高速公路涂满绿色颜料的护栏,落在了一排排几近光秃的杨树上。

“姬总,时间还早,您休息一会儿吧!”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轻声提醒道。

“北方的冬天来得就是快、就是早!”男人嘴里嘟囔着,眼睛盯着急速后退的杨树出神,即使树叶已经凋零,干瘪的枝条已然变成了土黄色,都没有妨碍他浓厚的欣赏兴趣。

看了一会儿,男人终于感到审美疲劳,扭过头,收回视线,伸出右手从吧台桌子上拿起一瓶Burgundy,放下左手的高脚杯“啵”的一声拔下瓶塞,优雅的往高脚杯中倒入半杯红酒,随后把酒瓶放回原位,上半身后仰,慢慢陷入宽大的座椅中。

男人的年纪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身材消瘦挺拔,一头灰白的短发诉说着男人几近悲怆的前半生,瘦长的脸上挂着两道经过精心修饰的浓黑眉毛,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让他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一些。他双眼微闭,面容安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稳稳地端着高脚杯,杯中的红酒随着汽车的轻微颠簸一圈一圈荡起波纹。两人不再言语,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听见汽车底盘下传来的轻微胎噪声和雪粒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啪、啪.....”的敲击声。

雨夹雪下的更大了.....。

下午2点30分,两辆疾驰的汽车在小寨高速丹汉段紫霄县出口离开,径直往县城驶去,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车子一前一后在一个破旧的胡同口停驻。

“姬总,到了。”越野车司机停稳汽车,扭头对着后排座椅上的男人说。

“哦.....把车靠边停,别挡住别人的道儿。”男人睁开眼睛往窗外看了看,发现车子停在道路中间,连忙提醒司机让出主路。

“姬总,这里是个死胡同,估计没多少人从这条路过。”司机边解释边打方向盘,车子稳稳地停在了马路边。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位三十岁左右男子从轿车跳下,一身得体的深蓝色西装衬托出男子老成干练,他右手拿着一把雨伞,疾步跑到越野车乘客舱,熟练的伸出左手,轻轻拉开车门,右手单手撑开雨伞,把雨伞高举在车门跟车身间隙上方,为即将下车的客人建造出一个可以随时移动的雨亭。

“姬总,到张北庄了,你看是不是先去宾馆休息一下,等雨下的小一些再来。”男子小心翼翼的说。

“不用了,你跟小王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男人说着话已经把一条腿伸出车外。

“姬总,雨下的有点儿大,地上又湿又滑,您还是先回宾馆,等雨小了再来吧!”撑伞的男子话语间透着急促。

“我说不用就不用,怎么这么多话!”男人突然发怒,让撑伞的男子手足无措,条件反射似得向后退了半步,闭上了嘴巴。

男人走下车子,穿过雨幕紧盯着那条破败不堪的胡同,双脚像被铆焊在原地,久久不肯移动,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怀念、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一刻统统集中到他消瘦得脸上,让人捉摸不透。他向四周望了望,然后毅然决然的大步向胡同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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