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遥轻轻的走到床前,只见皇帝安静的躺在床上。这个曾经的东国主宰,现在苍老虚弱的躺在床上,床上的锦衾绸缎并没有让他看起来多一点生机。头上的花发已经白了大半,眼眶深深凹陷,脸上的皮肤松弛黯淡,毫无血色蜡黄如纸,额上皱纹如沟壑,仿佛突然间苍老了十几岁。看起来已经行将就木,鼻息间那细若游丝的呼吸像是随时都会断去。
这都是因为她,这都是她的功劳。她可以为帝熙铺垫好绝妙的一步,开启动摇太子之位的一步。可是,为何她心里还是像有块石头硌得自己生疼。是了,这么多年,这个皇帝其实是很宠她的,给了她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天空,她小的时候,他将她抱起来抛向天空,然后稳稳的接住。他说,她这样的珠玉之人,才当得起东国公主的尊号。
不知华遥注视了多久,皇帝终于幽幽转醒,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深吸两口气,有了些力气才缓缓道:“遥遥来了呀。”
华遥猛的跪下,乖巧道:“华遥见过陛下。”
“起来吧。”皇帝挣扎着起身,华遥赶紧过去扶起他,皇帝气喘得急了,咳了两声,然后说:“还是你有心了,知道来看看我。”
“众皇子心中皆有陛下,只是他们不像我一般闲散,得不了空来看陛下罢了。”华遥笑容甜甜,宽慰道。
皇帝笑了笑,浑浊的眼里并无多少笑意,“我自己的儿子们,我多少是懂一些的,只怕现在外面争斗得更凶罢。”
华遥垂下眼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陛下不必担心旁的事,只需安心养病,想必不日就好了。”
皇帝苦苦一笑,看向华遥的目光无奈而悲伤,“若是真的如此,倒也真的好了,只是我的身体似乎容不得太乐观了。”
华遥后退了两步,屈膝跪下以头触底,凝声道:“陛下赎罪,华遥有一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有什么事你起来说吧。”
华遥并没有起身,而是跪直了身子字字肃然道:“这是七皇子以命相托的事,陛下若不答应,华遥万万不能起来。”也不待皇帝开口就接着说:“陛下想必不知道,我府里原有一个少年名叫流毓,七皇子进府后,两人结成挚友。我平日里不知道流毓修习医术,七皇子多次来求我,求我允许流毓进宫为你看病,他也再三求了流毓随我进宫。之前我以为太医会有办法很快让您康复,加上也着实不知流毓医术如何,便不敢轻易让他来诊脉。现在想来,我错得实在厉害,华遥妄图将功赎罪,望陛下同意流毓进宫为您诊脉,也算遂了七皇子的一片孝心。”
皇帝原本黯淡的目光闪了闪,渐渐变得清亮,眸光深处有些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细语呢喃:“我以为他恨我,没想他还记挂我的?”
华遥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试探的叫了声:“陛下?”
皇帝回了神。没有人不愿活着,更何况本来就活在这个世界巅峰,但凡享受过俯视万物脚踏乾坤的人,更不甘轻易舍弃这至尊荣耀的一切。七皇子几次求华遥带人来为自己治病,所带之人医术上必定是神仙人物,应该有较大的可能真能治好自己。
不过那个孩子……他已经离开公主府,已经没有筹码让人替他办事,这一次,他又是以什么作为交换的呢?皇帝苍老淡漠眼里流露出一点担忧,不过浅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即是那孩子一片心意,你也忧心得紧,过两日就安排流毓进宫罢。若能真治好朕的病,必定多有赏赐。”
华遥喜笑于睫,磕了一头,朗声道:“谢陛下成全,华遥一定不负陛下所望,不负七皇子所托。”
“说起来,你几月前为何将帝熙遣出了公主府,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再怎么说帝熙也是七皇子,好歹头上顶着皇家的尊严与高贵,华遥也不可对他太乱来。当初放出的风头是,七皇子刚直不屈不愿屈服于她的淫威下,华遥气急攻心才将他遣了出去,成全了他铮铮铁骨的名声,倒也没糟践皇室颜面。若是当初一个不留神没处理好七皇子出府的由头,只怕皇帝现在也不会对她那么和颜悦色了。
华遥抿唇皱眉,看起来有些娇羞又有些愤怒,“我心心念念的念着七皇子的好,想得他欢心,七皇子却几次三番让我在下人面前丢尽颜面,还看都不用心看我一眼。我气不过,就将他赶出去了,让他吃些苦头,我就不信他不会回来找我。”说完赌气的撅起嘴,像个任性调皮的孩子。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觉得疲惫,便叫华遥退下,自己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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