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夤夜前来,有什么事儿啊?”
窦勋悄悄抬眼,看了下被赵泓继推落一地的奏折,意会到皇帝今晚心情似乎不好。他低眉垂目,向身边的林辅仁使了个眼色。
林辅仁别无他法,硬着头向前皮跪行两步,双手呈上血书:“皇上,陈沫阳血书上表,弹劾陈颂贪赃枉法。”
“哦?”赵泓继轩起两道浓眉,起了兴致。这可是新鲜事儿,陈沫阳死于流放途中,死因不明。如今又出现他的血书弹劾陈颂。两人狗咬狗正中赵泓继的下怀,不过这血书出现的时机着实让人玩味。
侍候一旁的李焕从林辅仁手中接过血书,呈于御前。赵泓继展开仔细观瞧。那血书写得龙飞凤舞,不过确实是陈沫阳的字迹无疑。条条状状证据确凿的控诉陈颂贪墨户部赈灾、修路、修渠银两,勾结朋党,扰乱科举。赵泓继看得两眼冒火,肝胆直颤。血书结尾,陈沫阳顿首叩头道:“吾此番贬谪绝无生还之可能,必遭陈颂暗害。此生无以回报圣恩,唯以此血书揭露陈颂之恶行,为天下之长治久安尽绵薄之力耳。”
赵泓继将那一张肮脏不堪的锦布团在手中,狠狠垂向书桌。厚重的黄花梨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跪在案前的窦勋和林辅仁吓得浑身一哆嗦。
“户部竟贪赃枉法,只手遮天至此?”
赵泓继举起攥着血书的拳头,怒而质问窦勋:“陈沫阳流放是五个月前的事情,你早得此血书,因何现在才来报?”
窦勋叩头如捣蒜:“皇上明鉴,臣等并非有意隐瞒。陈颂户部大员,没有真凭实据臣等不敢妄议。何况户部势力庞大爪牙遍地。此书辗转多时多地,臣等也是昨日方得一睹。”
赵泓继气歪了鼻子,指着窦勋反问:“谁势力庞大爪牙遍地?你再说一遍!”
窦勋和林辅仁都不敢搭话,两人额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一滴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片深青色的水印。御书房里,只有钟漏的滴水声还在不紧不慢的提醒着时间的存在。
沉默,尴尬的沉默。有时候,沉默反而最有利的控诉武器。气氛如绷到极致的箭弦。只差最后一撒手,便向靶子射出致命一击。
半晌,赵泓继忽然怒极而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如暗夜里的枭叫。他用力过猛,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身体支撑不住,方以双手撑着桌面停了下来。他咬牙切齿,阴冷的目光如渍毒的利箭射向窦勋。半天才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几个字:“查陈颂!给我狠狠的彻查!”
窦勋和林辅仁得了令,起身退出御书房。房门外,是皇城无尽寒冷的暗夜。万重宫殿的高大飞檐下,一排排红纱宫灯是地狱里恶魔赤红的双眼,正紧紧盯着人间的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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