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佛僧没少来,阴阳五形也难解东照帝之困。最后还是天象师给了皇上一个看似有理的解释,“东照之国,原是子母故地,丰水环抱,尽享山阴之庇佑,只是地处阴墟,故皇上未得龙子。”皇上无奈,却也不放弃,继续纳妾招嫔,终是一无所获。本来他也是踌躇满志,可是一想到这一番大好江山难以落入自己的骨血手中,便放下了心中的雄心。这几年,东照不断被外族侵犯,国势颓废,令自己的女儿和亲倒是一条暂保和平的法子。
寅时已至,万物皆静。朝堂早就谢了歌舞,红绸缎也挂满了芳泽殿,南郡的聘礼成箱地堆砌在院落之中,里面是世人皆爱的珍珠玛瑙,金银玉石,灵芝仙草。
夜半无人之时,一个身影踏入入了子玉的灵堂,原是一身军装的萧靖安。
“靖安,你怎么来了。”萧玉轩转过身,叫了一声。
“曾是故梦不相闻,今朝有泪道离分。纵使人间无情客,不及尔等惹断魂。”萧靖安磕了三个响头,燃起的白烟环绕着她决绝的脸庞,一滴清泪坠落在石板上。
“姐姐懂你,你不必觉得伤心。”萧玉轩扶起跪在地上的萧靖安,“你是一国将军,你所担心的远比我们宫帷之中的人多,我知道,子玉去了,你也伤心,可是你心里也要装着东照,你的苦,说不出。我们是女子,一生都是无可奈何,如果我可以代替子玉,子良,替她们嫁到边塞万里,那该多好。”
“我是不是错了。”她绝望地望着屋梁,萧玉轩抱来碧坤琴,一弦一声如泣如诉,声声断魂,曲曲剜心,皆是悲调,二人挥泪至天明。
“靖安公主,苏将军求见。”侍卫的传话声使一夜未合眼的萧靖安一惊。“让他进来。”
“臣拜见玉轩公主,拜见靖安公主。”苏延卿行礼,又把眼光投向前面的棺椁,他拎起一沓纸钱,在炭火盆中点燃,“愿子玉公主一路走好。”
“苏将军来后宫所为何事?”萧玉轩收起琴弦。
“臣来是请靖安公主的,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出发了,我猜靖安公主在此处,便冒昧进了芳汀殿。”
“是该走了。”萧靖安点头,披上盔甲。
二人走到了芳泽殿,苏延卿站住了脚,萧靖安则径直入了内室。
“二姐,你来了。”萧靖安点头,看到一身红衣,美如画仙的九妹,微微苦笑。她的眼睛像两颗黑紫色的葡萄粒落入冰泉之中,那么清纯无邪,恰是风华年少,却……
“都怪二姐无能。”萧子良赶忙扑倒萧靖安怀里,“子良知道,二姐已经用尽心力来护我了。”萧靖安摸了摸九妹的长发,拿起木梳,梳理萧子良的碎发。“子良,你知道的,二姐最喜欢你了,你答应我,会好好活着。”
萧子良一下子怔住了,“二姐……”
“快应了我。”
女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慌忙点头。“子良,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定把你完好无损地接回东照。”萧子良握住靖安的手,“二姐,莫说是两年,就算三年,五年,十年,我都愿意等你。”
“吉时已到,公主出阁。”萧靖安将梳妆台上的红盖头温柔地披在九妹头上,便扶着她出了殿堂。
“公主千岁。”满朝文武皆跪,“愿东照南郡永结同好,造福两方百姓,同获天地庇佑。”
萧靖安紧紧抓住萧子良的手,陪同她在两国使臣之前行礼。“感谢父皇,母后养育。”萧子良向坐在高堂之上的东照帝和皇后以及良妃行礼,安妃已是眼泪涟涟。“感谢相侯众卿誓死忠国。”她又转过身拜向满朝文武。
“愿公主平安永福。”行礼过后,无人不悲。公主远嫁在东照看来已是常事。各国欺东照无皇子,纷纷请结同好,但这份以婚姻维系的关系并不能维持多久。东照的公主就像飞蛾,到处扑火,扑得遍体鳞伤。
“礼成。”萧靖安一把抱起萧子良,按照中原礼俗,家中有女儿出嫁,定要兄弟亲自托付与新郎,可奈何东照无皇儿,好在萧靖安是将军,颇有力量,她便亲自把自己的妹妹嫁到远方,将自己的皇妹抱上宝马,远嫁万里。
粉红的花瓣在天上飘着,而后纷纷坠地,萧子良的嫁衣随风轻摇,吹向萧靖安的脸。红火嫁衣,本应是人之大喜与乐事,如今实在是一言难尽。为了摇摇欲坠的国土,为了边境饥寒的将士,似乎每个人都不重要了。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萧靖安忽然想起了儿时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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