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坊寂静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在广平王府停下。一太监模样的人下车,叩响了王府的大门,李俶身穿朝服出来。
“有请,高公公。”李俶微笑的打招呼。
“殿下······”高力士一时有些哑口无言,穿戴如此整齐,是料定皇上会召他入宫。
“潼关遇刺一案,有结果了,皇上找您入宫。”
“有劳。”李俶浅浅一礼,踏进了车辇。
马车通过重重宫门,走过青砖铺就的杨康大道,李俶踏入了威严庄重的御书房。
玄宗高坐御案,对下首的李亨露出憎恶的目光。
“看看你的好妃子,谋害皇嗣,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弑父夺位!”一卷厚厚的案卷扔在李亨脸上,啪的声音引得御书房一静。
李亨不顾太子仪容,囫囵下跪,玄宗看的更是厌恶不已,简直懦弱不堪。如不是生了个好儿子,选谁也不会选他当太子。
“父皇,儿臣对张氏之事一无所知,儿臣也不知道那毒妇会犯下如此大错。”李亨不顾四周人的目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李俶静静的矗在一边,对自己父亲的可笑模样熟视无睹。
李林甫轻蔑的看了李亨一眼,若不是走了狗屎运,这怂包那会坐上太子之位。明明寿王李瑁比他更合适,偏偏老天弄人,寿王此生都将与帝位无缘。
“自己的妻室都难以管束,太子日后要如何治理大唐天下。”李林甫毫不客气的批评大唐储君,玄宗却没有任何训斥之言。
伏地而跪的李亨捏紧了拳头,充满恨意的眼神藏于阴影中。牛仙客和卢忠义都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对此已是习以为常。
“淑儿,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玄宗把目光转向自己疼爱的孙子。
“母妃也是一时糊涂,还望皇爷爷开恩,饶恕母妃。”李俶跪地求恩,情真意切。
玄宗对孙儿怜悯更甚,深受其害却还要为张氏求情,还不是为了那个不孝子。玄宗又狠狠的看了李亨一眼,李亨将头伏的更低。
“若是谋害皇嗣之事都可以求求情就过去了,那还要大唐律法何用?依臣所见,该将张氏打入天牢,秋后午门问斩,以示天下,以彰我大唐律法严明。”李林甫义正言辞的说道。
“张氏虽犯下滔天大错,但幸而广平王殿下平安归来,倒也罪不至死。且张氏诞下皇嗣有功,大唐以仁孝治国,死罪或可免之。再者,此为皇家丑闻,李宰相如此昭告天下,会使皇室颜面无光。”
卢忠义侃侃而谈,他已经年过花甲,头发胡子都已斑白。范阳卢家礼书世家,卢忠义更是儒学大师,桃李满天下。他所说之话,李林甫也不敢随意反驳。
“牛卿家可有何看法?”玄宗也认可卢忠义所言,又把目光转向牛仙客。
“留张氏太子妃之位,任她在太常寺带发修行,为广平王殿下祈福,终身不得出寺。”牛仙客这样的实干派,立即拿出了方案措施。
玄宗满意的点点头,牛仙客是他亲手从底层提拔上来的,当初还为了这事和那姓张的愣头吵了许久。现在看来,这人可比张九龄那厮省心多了。
御书房之事商议告破,各位大臣悉数离席。
李林甫走到牛仙客身边,看着步履蹒跚的卢忠义,眼中晦涩莫名。
“卢尚书也该致仕了,却还依旧不服老啊。”
牛仙客知道这位好友对卢忠义刚刚的反对,心中不满,提醒道:“朝堂之事,本不就是一家之言。”
“是吗?听说卢家又出了两个年轻有为的孙辈,卢老尚书也算后继有人了。”李林甫轻笑。
牛仙客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位老友早已不如从前,权力在慢慢腐蚀他。他牛仙客是否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老家黔州的杏花村已有多年没回去,如今他突然很想回去看看。
“李俶,站住。”李亨在后面叫住儿子,他不复在御书房的怂包模样,对自己的儿子横眉冷对。“张氏之事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看父王,父王又会压下来,以免皇爷爷责骂父王家事不和,不配为王储。”李俶一脸讽刺。
“你······逆子,就张氏那点本事又能奈你何。潼关坠崖怕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你就这般对自己母妃,何谈孝字。”
“母妃?”李俶轻笑。“我母妃不是早就死了,为了给那张氏挪位置。”
“你······”李亨脸上闪过慌乱。“休要胡言。”李亨也失去责骂李俶的兴趣,仓皇回到东宫。
李俶出了高高的院墙,长舒了口气,这宫里还真是憋屈。还好卢玮办事牢靠,他那祖父为张氏说了几句好话,不然就这么处死她,他还真是心有不甘。
“殿下。”阳朔在宫门口迎接。
“送去崔府的东西办好了?”李俶问道。
“殿下放心,属下亲手送到了姑娘的院子里。不过······”阳朔有些迟疑。
“有何事只管说。”
“崔姑娘病了,至今昏迷不醒。”
李俶皱眉,思考了片刻。
“先回府。”
“是。”阳朔驾马驶向王府,车角上的驼铃叮当,悠远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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