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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幼禾握了银子坐下,杨家本来就欠着盛家一个说法,如今杨家败落至此,纵然盛老夫妇再如何豁达,姐姐的日子都要艰难起来了。

这些银子,多半是盛佲濯送来的,或是姐姐央了他送来的。

凭着她的性子,不可能在此时不念着杨家众人,多半同样是四面楚歌,那究竟在那样陌生的庭院里怎样的无助和焦急。

非她感念,如今众人恐避之不急,也就只有她是真正远离杨家而又愿意为杨家哭上一回的人了。

杨幼禾叹口气,见含画磨好墨来,遂接过笔,一时心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不知要怎么落笔,忽然想起命数这两个字来,提笔便草草写了一个命子,却是怔怔的瞧着它出神了,命数,如白雪团梅“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么?

她皱眉,草草将纸揉了扔掉,她不信命,不愿相信什么“万般皆是命的”说辞,她只信“我命由我”,纵然如此现状,她也要成全自己,护得亲人平安顺心。

皇上的旨意还是下来了,杨家众人本以为不过是连降几级,左迁他地,却皆没想到竟是将杨正赋杨正淇罢官,将杨幕风连降到六品的国子监司业。

这是要断了杨家百年来的厚职门楣。

杨正赋本来就病着,又闻此言,终究是扛不住病倒在床,杨家处境愈发捉襟见肘。

杨正淇纵然无心官场,但见着杨家处境凄凉,也是皱着眉连叹几日,倒是杨正洪私下里打点,他本是从商,所结交之人于官场这辈不同,渐渐地将生意做了起来,才勉强维持着这些人额开销用度。

杨幼禾几日未见弟弟,夜里问及姜氏时,却是瞒着她搬去书院住了,一时不知是悲是喜,只能强笑着同母亲夸了她几句。

姜氏这几日面上疲色更重,见杨幼禾立在身边已是抽高了些,才竟发觉她将十四了,又想到杨家如今这个形容,哪里还能为她找到好人家,执了女儿的手脸上就有了些悲色:“如今只能盼着你弟弟争气些,你以后也好有个依靠。”

杨幼禾垂了头,心知弟弟最不爱读书,如今也竟用功起来了,若是放在从前,他不愿读,杨家姜氏或许可以撑着他,她也可以为了所谓的心愿来满足他支持他,但她如今若再说让弟弟随着性子来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了。

何其可悲,又和其可笑呢,原来从前的自己不过是仗着杨家姑娘的这个名头,始终活在其荫蔽下,离开了这个身份,就什么也不算了。

命如蝼蚁。

她又恍然间惊觉姜氏的意思,她已近十四了,十五及笄,宋家之人,还能接纳得了她吗?这般变故只有她仍是安然其中,幻想着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可她尚且才知,如今的自己和宋嘉言如同云泥之别,罪臣家的女子,又如何能与宋嘉言站在一处?

她只觉得满腔里都是恻然,不顾姜氏低呼,匆匆跑到房里将门阖起来,一页一页的捧了书信来瞧,安好勿念,只怕他早已想到了罢,不知是如何忧愁而萧瑟般来细细描述以后的煮酒笑看梧桐芭蕉雨?

她捧着那只送给她的梅花簪,泪水终究打湿了几页,灯花突然爆裂了一声,像是冬日里的梆子,敲在心上,冰冷而又痛楚。

不,不——她既然笃定不认命,便要将自己的命运复握在手中,相思勿消弭,相思勿消弭,她展纸落笔,她要嫁的,她要得到的,都要掌握于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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