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嫘祖细细观察了半晌,怔了一怔后才由衷叹了一句:“如此漂亮的蝴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抬头看向一旁的轩辕,“轩辕,我们将她带回营帐吧。”

轩辕眼神看向我。我不能言语,但希望他能凭着玄珠的那点感应明白我此时的心情。他似乎有点犹豫,也有点疑惑。

嫘祖豪气地挥了挥手,没有再征求轩辕的意见,径直拎着笼子利落地跨上马背。

轩辕没说话,神色发呆地跨上了他的骅骝。骅骝比他更通我心,扬蹄长嘶,扭头朝我的方向蹬脚。轩辕愣了愣,拍了拍骅骝的头。骅骝没奈何,一步三回头地领头朝黑暗处走去。

马背颠簸,虽然她已经尽力稳住,我依然被晃荡得头晕脑胀,几次撞上笼壁,翅膀受了伤,只能趴在底部一动不动。

一时恍惚一时清醒,我凄凄凉凉地扑在笼子底部。翅膀的伤势虽然不重,却不时隐隐作疼。好在笼子底部织丝细密光滑,没有刺拉了我的身体。只是这番情状,我的仙力是半分也使不出来了。

我被送进了一座简洁朴素却干净的营帐。石头垒成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陶壶几个陶碗。嫘祖坐在石凳上,趴着石桌沿,瞪眼看着我。

不一会,女奴进来,递给她几朵滨紫草花。嫘祖掀开顶部,将花慢慢送进来,落在我的身边。我想要从顶部飞出去,却失望而又懊恼地叹了口气。一是顶盖掀开后,花将其出口掩盖,然后又很快合上,我根本没有机会。二是我的翅膀受了伤,扑了两下,终于无力地放弃了。好在滨紫草的花气让我精神振作了些,我贪婪地吸了口,昏昏沉沉地搭拉着脑袋。

女奴很忧戚地看着我,担忧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嫘祖断然否决了她的担忧,不过看着我的模样,她犹豫了下。刹那间,我甚至以为她可能就要好心将我放了,但是很快她就坚决地摇摇头。“蝴蝶蝴蝶,你长的这么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我阿娘最喜欢蝴蝶了,你随我回西陵氏部落,我一定给你找个又美丽又温暖的地方,你看可好!?”

她想将我带回西陵氏部落给她阿娘看。我眨了眨眼睛,心想等我伤势好了,一旦有机会,必定就走了,我可不随你去西陵氏。

嫘祖默了一会,唇齿间轻轻吁出一口气,缓缓起身,和女奴一起走到帐边的一张床榻上和衣躺下。火把被女奴移出帐外,一片暗黑。只有透过帐幕的隐隐红光,照的账内朦胧隐约。

次日一早,嫘祖醒来便将我拎出营帐。外面眼光灿烂,碧草葱郁,树木高大苍翠,新鲜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花草香。不远处能听见细细的流水声,高处的鸟鸣声。本是个令我心旷神怡地清晨。我本可以自由欢快地舞一舞身姿,饱餐花蕊清露。可困在这笼中,一身伤痛,满怀心痛,我只恹恹无趣之极。

嫘祖进进出出,束腰典甲,佩剑挽袖,巾帼英姿出现在营帐外。

约莫用过早膳,隐隐看见少典威严地端坐高头骏马之上稳健踏步而来,轩辕跟在一旁,也是束甲窄衣,腰间别着一把金晃晃的佩剑。骅骝晃眼看见了我,又是一阵奋蹄,差点没把轩辕掀下马来。幸好他身手矫捷,又有着极为娴熟的驯马技艺,身子在马背上那么轻轻使劲,稳稳地端坐了。顺手拍了拍马背,这是骅骝第二次不听他的话了,他有些生气,手上用了点力。我心里一抽,替骅骝难过。

少典淡淡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嫘祖骑着马过去,并排挨着轩辕。四周列阵,马鸣昂昂,几声骨哨尖利划过。风尘骤起,马队便冲了出去。只听得林中走兽狂奔惨呼,人声呼喝欢叫,马蹄嘚嘚破空而来。我在远处,也能感受到那种残酷的狩猎气氛。

凡人自诩为地上的主宰,喜欢凌驾驯化其它走兽飞鸟。我替那些无法躲过的生命难过,闭了闭眼,疲倦地睡了过去。

没有充足的营养补充体力,我的伤势恢复得有些慢。在营地被拎来拎去,听着嘈杂的声音,见着他们拖着血肉尸体来回,这两日我过得很是辛苦。

第三日傍晚,我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远处马蹄声渐渐而来。狩猎的人快归来了。我懒得理会,依然闭目养神。这日一早,嫘祖便将我挂在一棵树上,下面是她的女奴。女奴不会骑马,不能跟着一起去狩猎,便和看守营地的人留在这里。她负责看护我。照例摘了新鲜的花草塞进笼子,她逗弄了一会,见我不理会,便只得作罢。我听见她嘟囔着和旁边的守卫说,她觉得我估计是死了一半了。那守卫横眼看了下,没说话。女奴说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照顾一只受伤的蝴蝶,那样子,焦灼难耐。焦灼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她已经疲惫地倚靠着树干要睡着了。

所以当我被一只大手拎过去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

大手的主人皱眉看了看我,对旁边的女子说道:“它看起来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一袭彩衣的女子道:“是我疏忽了,这两日顾着狩猎的事,我把它给忘了。看起来,它似乎确实受了伤,只是,轩辕,你看还有得救么?”

轩辕拧眉默了默,“虽说只是只蝴蝶,看起来也是只不一样的蝴蝶,将它放了吧。”

嫘祖抬眼看了下轩辕。旁边的女奴怯怯地移动到她身边,瞄了一眼轩辕手中的竹丝笼,低了头不言语。

嫘祖笑了笑道:“轩辕少皇说的极是,这么美丽的生灵若因我的过失丢了性命,这是我的罪过呢。这两日我没在意,允奴没和我说,我竟不知道。”回头对低头不语的女奴道:“允奴,快将那蝴蝶放了生。”

允儿答应着去拎轩辕手中的笼子。轩辕侧了侧身让开,亲自将顶部的盖子掀开。斑驳的光影变得开阔,我努力振动了几下翅膀,一点使不上力,便有些郁郁地看了看轩辕。

轩辕蹲下身子,皱眉凝视着我。那一刻,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眼神含着几许莫名。我以为他就要认出我来了。心中有点小小的紧张。

只那么一瞬,轩辕便神色自若地起身,淡淡然道:“它现在也飞不动了,我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治好它的伤。”

轩辕不由分说拎起来就大步回了自己的营帐。透过细密笼子的缝隙,我瞥见嫘祖黯然立在原地,神色有些呆滞。女奴垂手一旁,瞟了眼主上的神色。两个身影被黄昏落日拖曳成长长的影子。

很久前就曾听说过,轩辕有个兄弟高辛氏,以姜水养育长大,少典赐姜姓,早早封了部落之主,天下称为炎帝。炎帝仁德宽厚,事事亲力亲为,尤喜农耕和药理。凡间人多病少药,炎帝遍尝百草,研究治病的效果。轩辕作为兄弟之一,在这方面也学了些知识。

此刻,他便用这点皮毛知识,不知从哪里采挖回来的草药,皱着眉头放嘴里咀嚼烂了,用手指一点点挑了抹在我的翅膀上面。草药清凉,我不觉缩了缩。

轩辕眉头皱的更紧,轻柔地抚了抚我的翅膀,突然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你和别的蝴蝶不一样,感觉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好像我们很早前就认识了一眼,有种特别的感觉。是我在哪里见过你吗?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蝴蝶,也不多见。都说蝴蝶没有情感,没有心,可我为何觉得你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一眼的情感呢。”呵呵一笑,叹了口气又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居然和你这只蝴蝶说话。”

我眨了眨眼睛,轩辕看不见我的眼睛。

他望着一处空洞发了会呆,自言自语道:“唉……蝴蝶啊蝴蝶,你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反正也无所谓了,就因为你听不懂,我才和你说呢。看见你,我就想到那个姑娘。我最近老是想起那个姑娘,她那么与众不同,跳舞跳得比阿娘还好看。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和她很亲近,就像前世就认识了一般。可惜,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家住何方?你说,她真的是住在乐游湖畔那个草棚里的吗?为何我去了总不见她呢?”

顿了顿,他又站起来搓了搓手,“记得她说自己有个亲戚在五羊墟,常常来五羊墟。这次狩猎,我强烈推荐到这里来,原本是希望能去五羊墟见到她,可是,半分她的影子也没见。她到底在哪里呢?”

唔,我有点感动。原来轩辕去五羊墟并不为栗米糕,而是为了寻找我的踪迹。他哪里知道,此刻我就在他的营帐之中,只是因伤被困守在这竹笼里面。我张了张口,又颓然地低了头。我这个样子,说不出话,他也认不出我来。

这般发了半晌的呆,轩辕终于醒了醒神。

临睡前,嫘祖来到营帐前问候了几声,轩辕隔着帐幕说自己睡下了。被营帐外的火把反射在帐幕上的嫘祖影子静静地立了一会,转身离开了。

侍从进来送了一回洗漱水,很快便被轩辕打发了出去。

我心里有点小尴尬,虽然此刻我为蝴蝶身,可毕竟心里明镜般,他一个单身男子与我独处一室,到底是有些不妥。可我没办法变身离开,只能更紧地贴在竹笼底部。

轩辕在暗夜中默了默,将笼子拎到床头的石凳上。和衣躺下,睁着灼灼眼睛望了回我,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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