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鱼沉默不语。
只知道小小她娘姓谢,如今方知真名。
婶儿的真名挺美。
甄者,陶器也,亦指陶冶……
谢方说了这些许事后,感触很深,陷入了往事回忆里,良久才看着眼前的少年,“我没记错的话,你尚年幼,父母亲人便已双亡。”
听嘴碎的妇人说过,李汝鱼父母、婆婆爷爷皆雷劈而死。
这少年倒是令人惊奇,女帝登基后,大凉天下妖孽横生异人无数,但像这种一家五人,其中两代人都成为异人的绝无仅有。
李汝鱼迟疑了下,点头。
谢方伸手摸了摸脚下的黑虎子头,黑虎子磨蹭回应,一脸享受的神情。
“其实啊,小姐若是归府,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毕竟崔氏依然是主母,且所出的少爷如今斐名京都,又得国子监大祭酒赏识,再有清河崔氏有意提拔栽培,过几年一二甲中第已是必然,崔氏在府上的主母地位不可撼动,但老爷有句话又在理,既然还活着,那就应该在一起,毕竟是父女。”
李汝鱼摇头,“‘君子有行,不愧心,君子有德,不负卿。’那位尚书大人贸然将……婶儿接回府,能确保今后无愧无负?”
谢方愣了下,笑了。
看了一眼身旁的《论君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题外话,“李夫子还是教了个好学生。”
李汝鱼那句话出自《论君策》。
苏伴月,便是当年江秋州那位被北镇抚司灭门的清流大儒,虽然身死,但其作品和学术理念却在大凉天下流传了下来,深受读书人喜好。
更有文人骚客出资在江秋州苏府原址上兴建了苏公祠。
又叹了口气,“孩子,你尚年幼不明父母心,昔有诗作,‘白头老母遮门啼,挽断衫袖留不止’,人啊,越是上了年纪,便越发挂念远游子女。”
李汝鱼撇嘴,“现在知道了?当年干什么去了。”
谢方苦笑,“你可知清河崔氏?”
李汝鱼摇头。
谢方耐心的说了句:“自大燕文帝开科举,后大凉太祖与文人共治天下,朝堂士大夫便多有草野辈,寒门庶子入宦深,但清河崔氏自大燕到如今,依然出了足足二十三位宰辅,其底蕴之深,几可媲美当年与皇室分治天下的琅琊王氏。”
顿得一顿,一脸无奈,“老爷能怎么办?”
老爷也很绝望啊。
一面是右谢崛起之望,一面是血浓于水的长女……老爷最终还是选择了大局。
李汝鱼冷笑,“我虽无文墨冠京华,可也知晓,富贵满身食子血,是为君子不忍、不为也!”
话语里是浓郁的讽刺和不屑。
谢方大感头疼。
眼前哪里是个十四岁少年,分明是个饱读诗书性格沉稳的青年,成熟得可怕,就是府上那个少爷与之相比,也显得有些青涩有余沉稳不足。
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尤其是孤儿。
这孩子和赵长衣果然是一类人。
心里暗暗叹道,难怪李夫子如此看重这少年,确实是可塑之才。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虎子那个杂交后代花斑来到了院子里,平日里凶相毕露的花斑走到黑虎子身旁,乖巧的卧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甩着尾巴,一起晒着太阳。
谢方看了一眼门外,心里笑了笑。
对李汝鱼说道:“修身持家平天下,老爷志天下,修身而定,持家力有不逮,是有错失之处,然舐犊之情岂可以君子为则,这条花斑你熟悉的罢,村里老人说它有狼性豹格,野性十足,然而在黑虎子眼里,它只是它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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