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书店一角的藤椅上，易楠抱着店主人的那只波斯猫趴在前台打瞌睡。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书架之间，灰尘跳跃飞舞，世界安详无声。
“阿月，阿月!”一个声音于空中想起，容月心头一颤。抬头寻觅，然而什么都没有，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朝后猛拽了一下。
容月猛然惊醒，蹭地坐直了身子。
面前，阿秀满脸泪水，哽咽道：“文大哥，文大哥他，出事了……”
容月大惊：“他不是上个月回上海去了？怎么就出事了？”
阿秀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说是，上海有工人抗议……可那些洋人居然，居然拿枪扫射……那天，那天李大哥爹娘也跟了过去……李大哥因此就打伤了个洋人……”
大厅，顾老爷指着跪在地上的李文，咬牙切齿：“你啊……”可是也说不出来什么，一个跺脚，所幸背过身不再看他。
顾夫人坐在一旁拿着手帕不住地拭泪，轻声对李文说：“你也别怨你老爷，他不那么做，怕你也……”
说至此，再也说不下去了，又掩面哭泣起来。
李文双颊的肉都在抖，牙齿也打着颤，双眼通红，眼泪早已经无声地漫了满面。“老爷……您的大恩大德我定会铭记一辈子，但还请您不要拦我，这仇，我不能不报!”
“报仇?你拿什么报?要不是冯顺和你一同去，要不是他发来电报，你早死在那帮洋鬼子的牢里了!你还能活着说这些话？!”顾老爷怒发冲冠，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
李文终于克制不住了，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呜呜呜……可我爹娘就这么死了啊……我不孝啊……”
顾老爷也抬头望天，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听起来平静：“冯顺，拿过来。”
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冯顺抹了抹泪，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顾老爷。
顾老爷抓在手上，对李文说：“起来!”
李文晃晃悠悠站起身。
“李文啊，”顾老爷叹气，“你打十一岁时，就从上海跟我来到了北平，至今已经十四年了，在我心里，已经是一家人了。若不是……”顾老爷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本想过两年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再分你个铺子，这辈子就安安稳稳地过了。但这世道，真的叫人难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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