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中,那人就静静坐在屋檐之下。
瞧着玲珑瘦削的背影,是位女子无疑。
她身量略瘦削单薄,隐在暗处的容貌并未显露,黑缎般柔软的长发就随意的落在肩侧,雪白的衫摆如一席清流铺散而开,在黯淡的月色中更添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冷寂。
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一星烛光。
她就一个人坐在半是黑暗,半是朦胧的夜幕中,安静的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石像。
还有两天,便是满月。
每到这个时候,有人的心情总会不太好,脾气也就更怪了。
所以叶小蝉尽量放轻手脚,矫健的步伐沿着丛丛瓦片起伏掠过,灵活的像一只夜晚出游的野猫。
一阵清风泠泠吹过,风竟是淡青色的。
风当然是没有颜色的,是随风而来的叶小蝉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薄纱裙衫,在风中飘逸。半透裙裾未没膝间,坐在檐上的她探出头,一双修长的腿则随着口中哼的小曲节奏轻快的摆动。
“呐,怪丫头,怎么又不点灯。”
欢声笑语惊扰了眉目隐在暗处的女子,她还是一动不动,只用极为动听却不带半点温度的声音淡淡道:“是你。”
叶小蝉微笑着,纵身自屋檐处轻幽幽落下。
她已重新梳洗过,除去了一身酒气,恢复了女孩子的装扮。
她不肯好好走路,而是一蹦一跳过来的,发髻上系着的翠色丝带像两只彩蝶在空中跃动飞舞。
“是我,几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她古灵精怪的挤着眼睛,笑得还是一样甜,娇俏可爱的容貌经过简单的打扮后更显标致可人。
她三步并两步跳到女子坐的地方,刚想伸手去拍她的肩,女子突然警惕的回过头,把叶小蝉吓了一惊。
在冷漠的目光中,叶小蝉讪笑着,伸出的手转而刻意的落在自己后脑上。
“不好意思,我……我习惯了。”
笑容带有几分傻气,还有些反常的腼腆。
而叶小蝉的出现倒是并未对女子的情绪有半点影响,而连刚才因为戒备产生的零星注意力也很快从叶小蝉身上离开。
叶小蝉却松了口气,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又来做什么,上次说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女子语气寡淡,话问得心不在焉。
叶小蝉嘟了嘟嘴,似有些委屈。
“什么嘛,你好不容易才有了我这一个朋友,若是以后都不许我来,那你的日子得过的多无趣。”
人,并不是因为有趣才活着的。
女子的反应随意而冷淡,似乎并不在意叶小蝉说了些什么,叶小蝉则东张西望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怜儿呢?”
“不知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女子忽然起身,款步走下台阶去,走到了月光中。
她的容貌终于完全显现清楚……
在朦胧的光晕下,苍白的肌肤显得很不寻常,准确的说是带了几分柔弱的病态,有些血气不足的样子。
但每一个人见过她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相貌生的极美,而且是那种令人过目难忘的独特。
而最特别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不同于常人黑或褐的眼瞳,她的瞳色是完全黯淡冰冷的灰,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像是被什么漂过,褪了色的一种灰蒙,没有生气。
大概是受异样眸色的影响,这双眼睛竟像是完全失去了光彩,尤其是像此刻失神的她,甚至看起来和瞎子差不多。
但当她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产生兴趣的时候,这双眼睛中便会神奇的散发出一种动人心魄的魔力,就像是沉睡的灵魂突然复苏,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叶小蝉曾见过的,她甚至觉得若不是领略过洛玉影的另一面,她很可能会错过结识这个朋友的机会。
从相识开始,叶小蝉早已在心中将洛玉影当做可靠的朋友,但如今半年过去了,洛玉影却似依然没有与她交朋友的意思。
洛玉影是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她曾对叶小蝉说过,她不需要朋友。
可怎么会有人不需要朋友呢?
叶小蝉听不明白这话,最后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
她并不是不需要朋友,而是也许她从来没有过朋友。
从未拥有过,不明白其中的好处也是必然。
所以她做了个十分大胆的决定,她要成为洛玉影的第一个朋友。
叶小蝉总觉得看似不近人情的洛玉影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冷漠无情,否则她便不会收留无家可归的怜儿了。
怜儿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乖巧机灵,十分讨人喜欢。
这世上有太多孤苦伶仃的人。
她是如此,怜儿是如此,也许洛玉影也是如此。
没有人知道洛玉影是从哪里来的,她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一直独居在这所僻静的院落里。
喜欢热闹的叶小蝉会对这样孤僻的人产生什么莫名其妙的友谊,看似很难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
叶小蝉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到这里来看看。
自从江轻鸿离开后,她一直在追寻,追寻一个可以让她的心感受安定的理由。每当她来到这里,看见洛玉影孤独的影子,她甚至有种看到过去自己的错觉。
即使她们是那么不相同。
在叶小蝉心目中,这个大概就叫做缘。
正如江轻鸿遇到了她,而她遇到了洛玉影……
她当然没有自不量力到以为可以改变什么,她只是偶尔来坐坐、说说话,不管洛玉影的态度如何,置之不理也好、心不在焉也好、冷漠抗拒也好……她都不打算放弃这个认定的朋友。
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一同听着隐约的风声。
许久。
“出了什么事。”
洛玉影竟难得的主动开口,甚至让叶小蝉有些受宠若惊。
与她的主动热情不同,洛玉影主动问过她的事还是第一次,所以她先愣了一下。
洛玉影又立刻淡淡道:“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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