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域白道:“哦,你不懂么?那好,我不妨再说得清楚些——关予恒,你就是个被娇惯坏了的小少爷、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罢了。”
无视在他怀里挣扎的墨无归,狐域白道:“我不妨说得更直白些。关予恒,你以为你义兄去后的一百多年里,你做的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谁替你擦的屁股?囚褐岭也好,断丝山也罢,你以为都是谁暗中帮你善的后?哪怕是三十年前舞殷河那次,你以为又是谁在自身难保之时还请求碧落殿下保的你?
“关予恒,你要知道,她这辈子也没对几个人请求过。”
他道:“若说这世上她最对得起的人是谁,除了你,我真真是想不到第二个人的。”
关涯月的表情,早已是变了又变。
从狐域白说出“囚褐岭”三个字时,他的额头就已爆出青筋,而当“断丝山”、“舞殷河”也出来之后,关涯月就露出了一种……大概是自己假设多年又被自己推翻多年的、始终排斥去相信的事情,突然之间被人以如此赤裸裸的叙述说了出来,然后心中所有思绪骤然炸开般的复杂感受。
一时之间,又惊,又怒,又恨,又哀,又无措。心乱如麻。
简直是一团糟了。
狐域白仍然搂着墨无归,却终于是松开了摁住她脑袋的手,可墨无归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她还是保持着埋首在狐域白胸膛的姿势,好半晌,才小声喊了一句:“白。”
狐域白应道:“嗯,我在。”
墨无归懵懵地睁大眼睛,茫然问道:“白,你告诉他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墨无归的声调,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十分茫然,像是胸口堵着一口气,都往肚子里咽到一半了的时候,这口气猝不及防被人打了出来,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原本墨无归根本没想过把这些事当成什么恩施的,她几乎就是当做在赎罪,可是听狐域白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特别卑鄙,特别无耻,就好像特意做出这些看似很伟大的事情来给别人看,来让关涯月对她心怀感激,来让所有人知道她墨无归是个多了不起的人。
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她就是一个一直在逃避、优柔寡断、胆小如鼠的废物罢了!
墨无归拿开狐域白搂在她腰间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手中空了,狐域白眉尖微蹙,道:“墨墨。”
墨无归低着头,揉了揉太阳穴,道:“白,你先……暂时不要同我讲话,好吗?”
话方出口,她自己就先震了一下,觉得说得很过分了,想开口解释什么,又无话可说,只能闭嘴。
狐域白默然好一会儿,方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而关涯月,已经在原地僵了好久了。
最终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的,却是千冠。
千冠慢慢松开扣着袅音脖颈的手,袅音一下子跌在了地上,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面向墨无归,目露异色地道:“原来在囚褐岭,救活最后一部分石蚕族的那位,是敛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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