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趟回来也没见过陛下,择日不如撞日,好歹也得感谢他对你的厚恩,”楚天傲说,“你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
听他这么说,楚黎才放心地跟着刘公公走了。
皇宫内院,藏书阁。
书阁的廊前栽种了一棵梨树,树枝上开满了纯白的梨花,即便是这样的雨天,也衬着翠绿的树叶傲立在枝头,迎接着雨水的洗礼。这边挤成一堆,那里簇成一团,花蕊凝着细小的水珠,吐露芬芳。
廊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点落在屋顶的琉璃瓦上,又沿着瓦片往下淌,在廊前形成一幕水帘。雨水落在青色的石头上,沿着石头缝流向远处,在地势低的地方汇集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
早朝结束那会儿还是阳光明媚的,结束后不到半个时辰,天色转暗,也下起了缠绵春雨。
廊下,一壶桂花酿,一盘下了一半的棋,一樽带耳的镂空青铜香炉,炉子里焚着些许凝神香,淡灰色的烟气从里面袅袅升起,让烦躁的心得以安静下来。
廊前挂着的竹帘遮挡了想要飘进来的雨丝,上头的檀木珠子随风晃动,别有一番滋味。
棋盘的右边,坐着个青衣男子,他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全部被拢起,以雕刻有凤的黄金冠扣住,光洁的额头上,一颗朱红色的美人痣坐镇中心,衬得那眼细长而风情万种,顾盼间更是令人心动不已。他的肌肤比女人的还要细腻,整张脸一个斑点都没有,唇红齿白,只有那对飞入鬓的眉,稍微使他有了点阳刚之气。
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这样的男子,不论穿华丽或朴素的衣衫,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只是这样的阴柔美,偏偏要束一个凸显男子气概的发型,刻意的为之反而多了些不协调,可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落子的声音响起,棋盘上,黑白子的数量差不多,看似错综复杂的一盘棋,似乎一时之间也难以分出胜负来。可是男子知道,早在这盘棋开始没多久前,他就已经输了,之所以能下到现在,完全是对方的容忍。
不,与其说是容忍,倒不如说是耍他玩,就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一点点打败他,到最后一刻吃得他一颗棋子都不剩!
阴险!他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瞥了眼对面还一身戎装的女子,双手撑在棋盘上,胡乱撸了把,“不玩了不玩了,一点都没有意思!”
坐他对面的女子抬起头,挑起眉好整以暇地瞅他,“是你说要我陪你下棋的,怎么不玩了?还是说玩不起?”
被戳中真相,男子面色一红,表情尴尬,却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严肃道:“谁说我玩不起的?玩不起还会跟你下到现在?”
“是是是,”楚黎点头应承,身子往后靠,斜斜倚在柱子上,拿眼上下瞅他,“看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谁会想到之前还是病恹恹、话都说不完整的君呢?”
坐她对面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一国之君朱垣烨,那个在朝堂上讲一句话就要咳嗽好几下,让人觉得他会不会因此把肺给咳出来的君王。
此刻,这个众人眼里羸弱的君王正手拿核桃仁,身体懒懒地卧进软榻,悠哉悠哉地啃着吃呢。
朱垣烨翻了个白眼,毫无形象,“装病人很辛苦的好吗?你装一个试试。”
楚黎笑笑,一副『我知道你的辛苦』的样子。
朱垣烨装病并不是一朝一夕了,自他十五岁那场差点夺了他的风寒,之后的三年他一直过着药罐子不离身的日子。大夫常言他活不过二十岁,然而十一年过去了,他依然活着,以这具多病的躯体。
有多少人盼着他消失,年复一年,日日都在盼着,盼着他屁股下的座位由别的人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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