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傅慕容评和吴王慕容垂相争于朝堂,一度势成水火,剑拔弩张,慕容评更是参奏慕容垂有联秦叛燕之心,慕容冲应是为吴王说情而来。其实就算他不来,他也未有疑吴王叛国之心,他虽不愿割虎牢以西之地于秦,但也不会因此而轻易怀疑刚立战功的慕容垂。
“凤皇是想告诉为兄,而今也如当年一般,只是太师换成了太傅慕容评。”
慕容冲当即再次跪下,激昂道,“望皇兄能以当年帝王之圣明,而今明辨忠佞。”
“如叔父慕容恪之言,吴王文武兼才,管、萧之亚,望陛下任之以政,国其少安。若失吴王,东晋、前秦二寇,必有窥窬之计,望陛下慎重思量。”
慕容暐双眼微眯,不禁陷入了深思。好个以古劝今的例子啊,他的好弟弟,竟也跟他拐弯抹角了起来。他得到消息,慕容垂进宫请战枋头之前,慕容冲特去吴王府拜会了慕容垂,如今他又几次三番劝孤重用吴王,莫不是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一想到这,慕容暐握着龙椅的左手,不禁收紧了些,好像要狠狠抓住这冰凉的黄金质地,才能感觉到些许心安。
这些年,母后在朝中的势力不断壮大,早已架空了他这个傀儡帝王,而母后又一向偏爱冲弟,更将大司马之职委于幼弟,那可是当年叔父慕容恪的职位啊。当年他将万机之事委于慕容恪一人,母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他膝下现又无子,兄终弟及,先王之成制,若再有威望颇高的慕容垂作为慕容冲的后盾,那他的威胁比吴王要多上十倍。
这也就是他明知太傅慕容评和乐安王慕容臧才能远不如吴王,他却要对他们委以重任的原因,至少,他们还算站在他这边的势力。
吴王肯主动上交兵权,告老还乡,他是喜闻乐见的,至少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半截。至于,他提出的两个奏请,他应该是都不会准允!吴王功高,威名声望皆乃大燕第一人,朝中追随者不在少数,他是万万不能加封他的私党,扩大吴王的势力。再说与秦之约,古来两国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想当年蜀国与东吴共抗曹操大军,贤主若刘玄德亦占东吴荆州多年,他固守自己家国的土地又有何妨。若是秦使到来,他大可以金银钱帛,战马辎重作为报偿,再许若秦危难,燕必相援之约,也未薄待了秦国。
“凤皇啊,你的意思为兄明白了,孤会慎重对待此事的。”他说得郑重,但是其中敷衍之意,隐晦如玄。
他虽忧心至此,但是望了望这个从小亲密的弟弟,他的心中又百般挣扎,转念想想,凤皇年幼,对他这个兄长一向敬爱有加,未必有争帝之心。再说吴王,只要他们父子肯卸兵权,不再过问朝中之事,他亦会赐他们一府荣华安康。
“陛下英明。”慕容冲再次叩首,但是心中仍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皇兄虽开金口,说会慎重考虑,但是对他这个弟弟,并没有明言他的决定,这也是他不安的地方。
见慕容冲还没走,慕容暐心中微微一紧,难道他看出来了我的敷衍之意?他不禁问道,“怎么?还有事?”
“皇兄,我听说中尉从书宋旭收监入狱,皇兄可知详情?”
一听慕容冲突然说了这件事,他的心中舒了一口气,一个中尉从书,不是多重要的事。
“为兄并未收到宋旭的奏章,当是母后。”
这些算不上举足轻重的臣子,杀伐决断都已经由太后直接下旨做主。
想想他的母亲,他心中不禁又爱又敬,又恨又惧,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什么对权力有这么大的痴迷,大到甚至超过了母子之情,君臣之别。
慕容冲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母后,连皇兄都不知道经过,这下事情要难办了许多。
“凤皇和那宋旭有交情吗?”慕容暐不禁狐疑着问道,难道凤皇现在在拉拢低层的将士?
“倒没有什么交情。臣弟只是听说宋旭因暗中勾结东晋而入狱,心下觉得疑惑,担心有什么冤屈。宋府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叛国之举,望皇兄明察。”
“你啊,就是小小年纪忧心得太多,小心华发早生。你说的宋旭这事,为兄放在心上了。”慕容暐笑着打趣他道。
他也该好好调查一下,慕容冲与朝中大臣是否有暗中勾结。
“谢陛下。”
两兄弟,相望而笑,仿若年少,心思却各异,终不似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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