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皇宫,止车门
只听长空几声惊雷,大雨倾盆而至,打湿了她的发,她的衣裳,还有她裂开的伤口。雨与血水交汇,顺着她的衣袖静静流淌,点点染红白衣。
风凄凉,雨声凄哀,从她的伤口贯入她的血液,一凉至心底深处。
宋凌跪在雨中,御状就摊在她的面前,任雨水冲刷,仿佛每一个忠心的字眼都要被雨水冲去了,也等不到皇上的一个召见。
她不禁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向那大雨中的雄伟宫殿,好个富丽堂皇高高在上,再望自己不过身如浮萍形若蝼蚁,仰望不及,何盼高贵王者闻民情?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除了在此赌圣上开恩,明察秋毫之外,她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她不信朝堂百官会对他们一个已经落败的宋府倾力相救,就算有一两个忠义之士肯为大哥说情,但是大哥在狱中等得了,撑得住吗?
她好怕,好怕宋旭在狱中已经受了刑罚,她不敢想象那些刑具的残酷。她等不了,每多等一刻,她就不禁想到大哥在狱中受苦的场景,那种感觉比银针狠狠刺心还要疼痛万分,而这种煎熬早已盖过了她伤口的痛。
纵然前路茫茫无望,但是信念一直支撑着她,千万不能倒下!兄长的安危,宋府的希望,现在全都系于她一人身上,她必须撑住!
她望了望阴沉的天空,愿苍天有眼,得见陛下一面。
只是她的心愿还未默许完,暴雨却汹涌地灌入了她的眼中,一下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也许,自有天意,人无奈何。
这时,雨中远远走来一个清冷倨傲的身影,深紫绣蟒长袍隐隐而动,紫金靴所走的每一步都透着天生王者的高贵,她仿若有一瞬间的幻觉,当真是陛下亲临,她得见天颜吗?
她赶紧揉了揉眼,模糊之中未看清少年的容颜,却只觉有一道光芒夺目而来,耀眼天地。
慕容冲正欲出宫,远远望见一名少女跪在止车门前,身影似有几分眼熟,但是细细想来,又不记得在哪里曾见过。大雨打在她摇摇欲坠的薄弱身子上,那风中飘摇的白衣已经血湿左袖,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似是一股狂风一阵暴雨便能将她擂倒。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他慢慢顿了脚步,问向身旁的袁襄。
“属下这就去看看。”
袁襄将手中高举着的罗伞递给另一名侍从,那名侍从赶紧接过,生怕中山王淋到一点雨。
袁襄欲走,却被慕容冲唤住,“等等,把伞一起带去。”
袁襄一愣,有些惶恐道,“殿下,袁襄不敢。”
在燕国,黄巾罗伞是帝王和皇室贵族才能使用的,与朝服一样,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慕容冲目光仍停留在那雨中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他眉头微微一紧,道,“当是本王准的,去看看那位姑娘。”
望着雨中已显虚弱的少女,袁襄心想,再这样淋下去,这姑娘非大病一场不可,她的胳膊还想不想要了!王爷心善,人命面前不拘小节,他想了想,接过罗伞,往前走去。
冷风携雨,呼啸着灌入她单薄的身躯,她渐渐感到全身发冷,手脚也冰凉了起来。她不敢去看自己的左肩,不知道严重到什么地步了,只觉疼痛撕心裂肺,一点点瓦解着她的意志。
她仍在坚持,只等那撑罗伞之人前来,但愿是圣上亲临。
眼见来人身穿侍卫官服,她知道不是圣上,但还是略显激动地问道,“是陛下愿意见我了吗?”
袁襄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先将伞撑在宋凌的头上,尤其向她流血的左肩偏了去。
“我是中山王轻翼侍卫,并不是陛下要见你。”
听到这,宋凌不禁有些失望,她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中山王的称号。
中山王?当今天子胞弟、大司马慕容冲。
他的威名,她听兄长宋旭提起过,以十岁虚龄接替太宰太原王慕容恪之职,堪称大燕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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