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
慕容垂父子收拾好所有失望悲凉的心情,往家府的方向走去,他们不想给家人带来担忧和困扰。再多的暗涌波涛,就让他们父子一并扛下吧。吴王府门前王妃可足浑氏早早便领着府中女眷等候在那里了。
慕容垂一见家人,心中的愁云似是在瞬间消散了不少,脸上立刻显现出了柔和而亲切的笑容。
可足浑氏一见慕容垂归来,满脸难掩的欢喜,赶紧拢了拢青丝,上前几步迎接,“王爷回来了,恭迎王爷大胜而归……”
她话还未说完,慕容垂已经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快得连一个停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那未说完的话,那永远无法表达的关心,都压回了心底。
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你最爱的饭菜,你来尝尝好吗?
“父亲!”
“父亲!”
“父亲!”
慕容垂三子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隆皆等在府前,一见父亲,赶紧迎了上去。唯有幼子慕容麟怯怯地拉着母亲赵氏的衣袖,似乎想上前,又似是有些犹豫。
慕容垂拍拍他们肩膀,一脸慈爱,询问三子骑射可有进步。
“我和你们大哥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们可有偷懒啊?”
“我们可勤奋了,日日练骑射,夜夜读兵书,父亲你就放心吧。”慕容宝高声答道,只是言语之间,少不了几分嬉皮笑脸。
听他这样一说,慕容农和慕容隆强忍笑意,只在父亲面前点头称是,给他继续圆场。
知子莫若父啊,到底是慕容垂,听慕容宝把话说得这么满,他倒是有几分不相信。
“是吗?库勾也这么努力了?”
慕容农赶紧前来救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吴王妃的面,可不能让四弟的面子落地。
“确实如四弟所说,父亲、兄长出征在外,不用忧心府内,我们几兄弟皆勤奋习之。”
慕容农说完,看了慕容宝一眼,哥哥在父亲这里可没有拆穿你啊,快努点力吧。
慕容隆也同样点头。
慕容垂一见,兄友弟恭,甚是欣慰,他已经不用去在意慕容宝是否刻苦习练了。
文韬武略,令儿足以撑起一个吴王府,撑起数万将士的命运,对其他几个儿子,他的要求已经没有那么苛刻了。
只要兄弟同心,共同辅佐大哥,他便很是欣慰了。
“好啊,好啊,你们都这么勤奋,父亲开心啊。”
慕容垂被几个儿子围绕着,满脸笑容。
一家人在一起,风平浪静地过下去,该有多好啊。
慕容宝偷偷在父亲后面给慕容农竖了一个大拇指,到底是二哥啊,真疼我,不然父亲肯定一眼便能看出我偷懒了。
这时,一直站在门槛边上的孩子不禁失望地低下了头,望着他们父慈子孝,兄弟和睦,他心中尽是没人关爱的凄凉。
自卑就像是越长越多的杂草,再茂盛,也永远不起眼,永远不被人注视。
他不禁拉了拉母亲的手,小声问道,“我也是父亲的儿子,父亲为何不问我骑射如何?”
赵氏一惊,赶紧先捂住了慕容麟的嘴,并且小心翼翼地望向慕容垂,生怕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弄得大家不开心。
慕容垂关切的目光立刻投向慕容麟,“你年纪尚小,不必苛求。”
对上父亲慈爱眼神的那一刻,慕容麟心中一暖,好像有金光灿灿的日光满满照射进他幼小的心灵。他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他也是吴王之子,他与几位哥哥,地位一直是平起平坐的。
但是同时,他又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大燕尚武,大哥慕容令更是幼时便以骑射马术之技闻名邺城,怎么到他这里,父王便不作要求了。
这一个从小便跟随他的心病再一次隐隐犯了起来,他望着自己母亲一向简朴素净的穿着,可能只比外面寻常人家好一些,全无半点王府妾室的华贵气质。都说子凭母贵,莫不是他生母身份地位低微,又不得父亲宠爱,所以连着他这个儿子,也不被父亲所重视,更不在意他有任何成就。
反正,论文论武论智谋,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世子慕容令了。父亲已经找到了最理想的继承人,其他儿子才能如何,他也不需要关心了,更何况只是一个侍妾的孩子。
仅仅是这一个眼神,赵氏心里还是受宠若惊的,赶紧拉着儿子行礼,卑微轻声道,“恭迎王爷凯旋而归。”
慕容垂朝着他们母子点了点头,而后,他走到一位素眉清雅的女子面前,柔声唤道,“元儿。”
那一刻,他的眼神,他的柔情,他的思念,皆不加掩饰地涌了出来。
女子身穿浅青色窄袖束腰襦裙,髻上只缀一支蓝雪花钿,淡淡雅妆,清丽姣好的面容浅笑开来,如山涧深处的湖岸清风,给人一种宁静悠远的感觉。
似是一眼望去,犹如清风拂面露华浓,那带着几缕熟悉的温婉面容,让慕容垂经历沧桑漂泊的心再一次找到了平静的港湾。
这名女子是慕容垂的侧室,段元清。段氏这个姓氏并不陌生,她也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垂已故结发妻子的堂妹。相似的容颜,相近的性情,让这个用情至深的男子,在她的身上又能看见几抹亡妻的倩影。
奈何生死一别,相见无期,只愿枕边之人,仍旧是你。
他将所有的爱与未尽的关怀,倾心相付,仿若人生重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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