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有的优伶在唱《牡丹亭》的时候,当场就哭晕过去了,戏子与我们乐籍一般,下九流的行业,又哪里有人明白。”董小宛似乎自言自语,想想杨川的红楼梦,是能知女儿悲的,平视过来,改口道:“我倒不是有意说你。”
“你多心了,我怎会放在心上,大抵众生皆苦。”杨川磕瓜子:“在人间,谁活得不像一场炼狱。”
董小宛的多愁善感,倒不是没有来由,一个人的性子,或许有先天的成分,但后天环境的影响却能左右它。
秦淮八艳之中,柳如是、陈圆圆其实不在秦淮河,而是都在苏州发展,并且从这里获得了初步名气,眼下她们两个都是苏州大名鼎鼎的人了。柳如是名传江浙,陈圆圆每次出场,都会引发轰动。
而董小宛是在秦淮旧院出的名,她之所以返回苏州,与其说旅游,不如说避难,董小宛性子高傲,在秦淮河得罪了皇室血统朱统锐,才不得不来这里。
名利双收对她来说也谈不上,她也没有太多的闲钱,她厌恶的不止是喧嚣,还有她在做这份职业的时候,渴求别人的尊重,久而久之,歌舞琴箫她也懒得动了,盛名之累,她也觉得烦人。若不是《红楼梦》打动了她,她便远离尘世,去寻觅名山大川的风光了。
这个时候的董小宛,也在苏州半塘见过冒辟疆一面,初次见面算是互有好感,但却不曾定下终身。冒辟疆找她好久了,从南京开始就无缘见面,后来冒辟疆找她无果,又和陈圆圆好上了。
董小宛很满意杨川能善解人意,道:“要不人家说你撰写的林黛玉像我呢,那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我看着也不太像,我就没有那么好的出身。”
“大隐隐于市,你一味逃避,躲在山川也不对,离群索居你就好受吗,我倒有一个想法,你们在苏州经营几家店铺,或者书店,或者布料行当,也能自给自足。”杨川明着劝慰,实际上却想拉这两个美人过来谋利。
杨川说得不错,董小宛也能看得明白,不说书店,当时教坊乐籍的女人,能在民间引领一种“潮流”,就是“时装潮”,董小宛的朴素淡妆,都会引发人效仿,如果开服饰店,请她们来穿,绝对能火。
“那多俗啊。”董小宛皱皱琼鼻。
杨川嗤之以鼻:“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俗,可你我离得开它们吗?戏台上的《刘二当衣》不俗吗?那就是一个世俗的故事,你不也听得津津有味?贩夫走卒不在乎仪容仪表,哪儿也能磕瓜子,现在我们也磕,也算俗吗?没有俗,哪来的雅?这个俗是实际的,泰州学派说得好,民生日用,就是道理。”
董小宛狠狠瞪了杨川一眼,无法反驳,柳如是表示不介意,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我行我素。
此时台上又来了几出杂耍,有富商、小民当场向戏台下面的钵盂里面丢银子、铜钱,那中年妇人又出来拱手:“谢过诸位捧场,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下面便是本班的当家花旦圆圆姑娘出场,演奏《红楼十二曲》。”
“时下有一句话:开谈不说红楼梦,读遍诗书也枉然。《红楼梦》一书,风靡吴越,据说作者杨川先生就在吴门。这《红楼十二曲》不遵循南北九宫之调,可圆圆姑娘色艺双绝,为此谱了昆腔之调,请诸位瞻观。”
杨川发现观众前所未有的安静,一眨不眨地盯着戏台幕后,就等陈圆圆出场,包括前座的钱谦益、程嘉燧、翟式耜、汪然明等社会名流,无不如此。
帷幕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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