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心中有万千话语，只化为柔水一片。
过了许久，似乎天地已然荒老，十娘抿了抿樱桃小口，轻提薄纱绮罗裙，踩着碎步来到鬼道士身前。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条白色帕子，小心地拭去鬼道士脸上的雨水。
鬼道士抓着逆星盘的手似乎有些吃不住重量，抖了起来。眼见着十娘将他脸上的水珠尽数拭去，他一咬牙，用桃木剑背荡开十娘，喝道：“你这妖孽，还敢用这魅惑人心的妖法，贫道这就收了你！”
剑已起，盘将落，一声轻唤到。
“李郎！”
这一声李郎，似是一声咒语，只惊得鬼道人倒退两步。鬼道人心有悦然，亦是苦涩，他闭眼仰头，怅然一叹，狠声说道：“李郎已死，这里只有鬼道士。纳命来！”
十娘未再言语，深情地看着鬼道士，心中一片宁静。这一刻的鬼道士，是她的李郎。为全郎君意，何惧赴轮回。
田间不等鬼道士砸下去，出声阻止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以为的对，未必是她要的对！”
鬼道士送十娘轮回本就要下很大决心，尤其是在回忆起前尘往事之后。被田间这话一阻，更是再也砸不下去。不是他懦弱，而是他舍不得伤害这个他深爱的女子。
田间走出了吧台，将鬼道士的逆星盘塞回到他的布包里。然后将十娘的手交到鬼道士的手里，说道：“十娘如今已是鬼族，你不必非要让她轮回再入人界。前尘往事已去，何不就此了却这段孽缘。”
鬼道士并没有听到田间说什么，当他与十娘的手握在一起后，田间以及这个世界都是多余的，他的眼，他的耳，他的心，都只有十娘。
“十娘！对不起！”
“李郎！是奴家错了！”
十娘轻轻地靠向了鬼道士的胸膛。鬼道士抗拒了一下，柔声说道：“会弄湿的！”
“奴家不怕！”
在贴到胸膛的那一刻，十娘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鬼道士低下头，眷恋地嗅着青丝上那一抹幽香。
“这个！本店不提供客房服务！”
似是心中醋意作祟，闫寿的嘴里不合时宜地蹦出这么一句话。袁黎华噗嗤一声笑出来声，混合着脸上的泪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鬼道士和十娘的脸颊上飞起一片红晕，十娘轻轻仰起头，想要跟情郎索一个吻，眼神却渐渐地迷离起来。
吧台上的酒坛发出幽深的蓝光，田间摇了摇头，一挥衣袖，‘鬼神策’的门开了。门关了，‘鬼神策’内再无十娘和鬼道士的身影。有火光起，是鬼道士留下的那道黄符裹着青丝燃烧了起来。没有焦糊的味道，只是一片虚无。
田间第一次没有将杯中的饮品喝光。这一杯含了糖的不上火的白咖啡，却出人意料地有些苦涩，有些凉彻心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娘于忘川河畔时梦时醒，鬼道士依罗盘追索一生。他们曾经放过彼此，却终究无法放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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