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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是初春江北天空的主旋律。雨水击打着绿苍山上的翠竹细柳,将那叶上的清新洗落,融化在这寒湿的空气中。让这雨水送来的这份凉意不刺骨却静心。

沐云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下雨天坐在窗边细嗅着这透着竹柳清香的湿气。一袭白衣独坐窗边,一壶茶,一本书,亦或是一盘自我对弈的棋局。外人看去,倒不像是叱咤武林的寒江城宗主,更像个隐居山林的文人骚客。

其实曾经的沐云溪并非如此。那时的他少年轻狂,一心只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每天不是缠着帮里的高手们教他功夫,就是跟着他们去山里打猎,整日与武为伴。那个时候的沐云溪冲动,急躁,遇事总爱意气用事,经常惹出祸事。

后来,为了培养沐云溪的心性,沐云溪的老爹—寒江城的前任宗主陆剑辰,开始逼迫着沐云溪学他并不喜欢的琴棋书画,读书品茶。可是天性顽劣的他哪里耐得住这个性子,每次和老爹下棋时总是心不在焉,手里拿着棋子,心里却想着那些师傅们教给他的各种武功招式。在他的印象里,那段日子里他和老爹下棋几乎都是没多久功夫就缴械投降了,棋艺也一直停留在一个初学者的水平。

沐云溪不止一次向老爹抱怨过别再逼着他看书下棋了,可是无论他怎么说,老爹都执意坚持,还说总有一天他会改变。但是沐云溪却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只有江湖上的刀光剑影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老爹说对了。沐云溪的确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急躁,不再那么冲动。他开始学会了喝茶,学会了冷静思考,连棋艺也长进了不少。可是他多希望自己并没有变,还是那个被老爹追着的喜欢舞刀弄枪的孩子,还是那个被老爹强迫着每天陪他喝茶下棋的坏小子。即便现在他变成了老爹期望的模样,他或许也没法看到了。

三年前的那天,老爹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寒江城,离开了他。而众人按照老爹之前的安排,推举他成为了寒江城的新任宗主。从那以后,沐云溪的世界发生了巨大地改变。

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坐上宗主之位的他开始渐渐了解到了老爹所承受的一切。虽说在武林大会上,他凭借一己之力击败了各派高手,击碎了他们对自己武功的质疑,对寒江城的质疑。但是沐云溪知道,自己和老爹差得还有很远。没有了老爹的庇护,他需要学的还有很多。

那天之后,他拉着听音阁的陆青阳教他下棋,去找流云阁的薛老阁主教他琴艺和书法,遇事他开始学会冷静,学会思考,学会沉着应变。慢慢地,沐云溪开始脱去了曾经的浮躁和冲动,在宗主这个位置上变得越发的成熟。

三年间,他时常会想起老爹,想起被老爹关在屋里看书,被老爹拉着下棋,喝着老爹那有点苦涩的茶水。在这三年里,他也无数次秘密地派出过很多人去寻找老爹的下落,可几乎都是空手而归。他知道老爹在故意躲着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知道老爹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窗檐溅起的雨水打在沐云溪的眉心,一下子打散了他关于回忆的思绪。他擦了擦眉心的雨水,突觉有些口渴,拿起茶壶却发现壶中早已没有了茶水。

他刚想开口叫屋外的郁清去弄些茶水,对方却仿佛与他有心灵感应一般地推门进来了。

见郁清开门进来,沐云溪正想开口,却被对方抢先说道:“宗主,上官公子来了,已经到前厅了。看样子又是来找你切磋的。”

“他怎么又来了,上个月不是刚比试过吗?当时不是还说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吗?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又来了?”沐云溪抱怨道。

自从武林大会上,在天下武林同道面前输给沐云溪之后,身为凌云山庄引以为傲的剑法传人的上官瑜第一次尝到了真正的失败。要知道在沐云溪出现之前,他的剑法在中原武林说难逢敌手那是一点也不夸张。输给沐云溪之后的几年里,上官瑜开始苦练剑法,希望终有一日能够打败沐云溪。每当小有所成时,他便会上到绿苍山来找沐云溪切磋一番,而棋逢对手的两人有时也会难分伯仲。

显然正在修身养性的沐云溪此刻很不想和上官瑜比武,但是无奈人已经上门,又不可能将他赶走。只能让郁清去把他叫进来。

可郁清刚转身出门,不远的处就传来了上官瑜的声音。沐云溪闻声,想来上官瑜是等不及郁清前来通报,就自己进来了。

沐云溪听那声音慢慢靠近,便也高声回应道:“看来上官兄对我这寒江城早已是轻车熟路啦!”不多时一个身着蓝色劲装,手执长剑,年纪与沐云溪相仿的年轻人站在了他的房门外。

上官瑜见沐云溪一人独坐屋中,面前摆着一盘正在对弈的棋局,也不拘泥什么礼数,直接走到沐云溪的对面坐了下来。

“沐兄居然独自一人在此饮茶下棋,难道沐兄的棋艺也如剑法那般出神入化,难逢敌手?”他抓起几颗黑子,接手起沐云溪这盘还未了结的棋局。

沐云溪显然早已习惯了上官瑜的这番做派。他抓起白子一颗于两指之间,思索片刻后便将棋子落于棋盘之上,神情略带笑意地问上官瑜:“上官兄今日到我寒江城,又是来切磋剑法的?”

上官瑜先是不语,随手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之上,手未离棋,眼含深意地看着沐云溪问道:“听说半个月前,寒江城几个兄弟被一伙来路不明之人劫杀于临平城郊?”

上官瑜突然问起临平之事,沐云溪立马就意识到他此行好像并不是为了切磋剑法,不过倒是很好奇他怎么关心起寒江城的事情来了。虽说寒江城与凌云山庄素来交好,但是临平一事毕竟属于寒江城的私事,即便说作为朋友可以相互关心,危难时刻出手相助,但沐云溪觉得上官瑜此次登门拜访也并非关心询问而已。

沐云溪半开玩笑地向其试探道:“上官兄怎么今日突然关心起我寒江城的事情来了?难道是想加入我寒江城吗?我可是随时欢迎啊!”

可惜上官瑜并没有回应沐云溪的玩笑。他放下手中的棋子,神情稍显严肃地对他说:“三日前,我凌云山庄三名弟子在返回凌云山庄的山路上被一伙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所劫杀。而后我听闻半月之前寒江城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便想来问问沐兄有没有什么关于这伙黑衣人的消息。”

听到凌云山庄也发生类似事件,沐云溪一开始还是有些震惊的。他原本以为这是某一伙人针对寒江城的报复行动,没想到凌云山庄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看来有必要搞清楚整个事情的始末,别让刚刚安稳的中原武林再起腥风血雨。只不过派去临安调查劫杀案的人昨天夜里才回到凌云山庄,还没来得及向沐云溪汇报整个事件的调查情况,所以沐云溪还并不清楚临平那边的情况,现在倒可以将人叫过来说一说临平一事的进展。

“上官兄,我派去临安调查的人昨天夜里才回来,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太了解。待我把他们叫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整个事情的始末。”沐云溪向上官瑜解释道。随后便吩咐一旁的郁清马上去将陆青阳和叶菱轩两个人叫过来。

约摸着过了半杯茶的功夫,郁清领着两个人来到了沐云溪的房中。

“宗主,陆阁主和叶阁主到了。”

只见郁清身后站在两人,其中一人身着棕褐色长衫,腰间系一羊脂玉佩,黑发中夹杂着不少银丝,眉目之间透射一股历经风雨之后沧桑与沉稳。另一人则是一年岁与沐云溪相仿的女子,肤白如玉,青丝如瀑,一身淡蓝色劲装,腰间挂着与老者相同的白玉,手拿一柄血红色的长剑。剑虽收于剑鞘之中,但剑鞘上那一颗颗红色的宝石就像浸染了无尽的鲜血,透射出寒透人心的杀意。而它的主人也如同它这般面露寒光,眼神中似乎看不到一丝女子的柔情。

二人跟着郁清先后进入了屋内,十分恭敬地向屋里的二人行了个礼:“宗主!上官公子!”

“叶姑娘无论到哪儿似乎这‘血樱’从不离身啊。”上官瑜指着叶菱轩手中的血色长剑打趣地说道。

上官瑜知道这位叶姑娘性情冷漠,不常与人言谈,本想逗她与自己多些交流,可对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郁清叫我时,我正在院中练剑,所以便把它一起带过来了。”

虽说一头撞上了冰山,可是上官瑜似乎并不打算回头。

“听闻叶姑娘剑法卓绝,不知道他日能否有幸与姑娘切磋一番。”

可是对方依旧冷言一句:“凌云山庄剑法冠绝武林,小女子才疏学浅,难望上官公子项背。”说话时连眼睛似乎都没朝上官瑜那儿看一下。

在冰山上连撞两头,上官瑜还真有些头疼,也不再过多言语。沐云溪抬手示意二人到一旁坐下,顺道向二人说明了此时唤他们来的用意:“三日前,三名凌云山庄的弟子在返回山庄的途中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劫杀。上官公子怀疑这与临平劫杀我寒江城兄弟的是一路人,此次前来便是询问临平一事的相关情况。”

陆青阳整理了一下坐下来压住的衣角,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沐云溪:“回禀宗主,上官公子!根据属下和叶阁主前往临平的一番调查,发现无论从死者的伤口和现场的打斗状况来看,杀手所使用的兵刃和武功似乎并不属于我等所知的中原武林任何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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