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看着火苗不断上窜,徐鹏不停地劝说着韩维赶紧离开。
可韩维依旧不打算离开这里。
“徐鹏你先走吧,让我在这里多陪陪她。放心,为了这个孩子我是不会死在这的,我一定会带着那个孩子活着离开这里的。”
徐鹏想了想,毕竟韩维已经答应了公主,要让这个孩子好好的活下去,那韩维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和公主一起死在这儿。
“徐鹏,你走吧,照我说的做。到了京城就告诉皇上,我忘不了昔日对公主的情谊,拼死冲入火场想救出公主,结果火势太猛,我们全都死于大火之中。”此刻徐鹏似乎了解到了韩维的想法。天机阁的耳目遍布天下,天机阁的魏渊更是心思缜密。要想这个孩子能够安稳的活下去,除了不能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之外。韩维还想要营造出一种自己生死不明的假象。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生死不明,那天机阁定会将大把的精力花在他的身上而忽略了这个孩子。倘若终有一日他被天机阁找到了,那时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也早已湮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徐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他知道将军的决定是那么的坚决,此刻他再多的劝说也是无用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寝宫的大门,时不时回头看一看依旧在那儿的韩维。他看见韩维慢慢俯下身去,整理着兰溪公主鬓角的秀发。在徐鹏眼里,韩维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死在他刀下的人不计其数,在他眼里应该早已对生命的逝去看得淡然,但眼前兰溪公主的死却如一把尖刀,在他的心口刻下了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
徐鹏走出寝宫的时候,韩维依旧在那儿整理着兰溪公主的秀发。他就像他答应韩维的那样,处理掉了门外的这两个随从的士兵,之后又撤走了寝宫墙外把守的所有士兵,然后一个人就这样看着大火慢慢吞灭整个寝宫。只是到最后他都没有看见韩维从寝宫里出来,不过他想韩维应该已经逃出来了,带着那个孩子去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而韩维这个人自此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南越皇宫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大周的士兵们还在城中四处清剿着南越的残余势力,每天都会有侥幸从皇宫逃脱的宫女太监和一些反抗的平民被抓回来,而他们大多也都成了刀下的亡魂。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徐鹏临时接管了远征的大军,他们胜利的消息也早就随着百里加急回报给了圣上。如今终于到了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
漫长的战争已经结束,大周士兵被血雨腥风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此刻他们已经在想象他们的皇帝陛下领着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他们凯旋时的盛况了。
在这一个月里,徐鹏私下寻找着韩维的踪迹,却没有发现韩维的一丝痕迹。他甚至回到皇宫的废墟中去找过,但他在废墟中却没有发现任何的骸骨,甚至包括兰溪公主母子的。徐鹏想或许是火势太大,骸骨早已经化作飞灰了吧。
他并没有将韩维的事跟着捷报一起报上去,他觉得相较于胜利而言,失去一个将军对于当今圣上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用一个将军的命换来南越国的灭亡,对于当今圣上绝对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知道得早或者晚,不过都是一道圣旨,一个封号,一个只有衣冠的风光大葬。
而现实呢,也就如同徐鹏想的一样。大军回到京城,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沉浸在灭掉南越的喜悦中。面对韩维的死讯,皇帝也仅仅是草草几句言语上的哀思,以及一道安抚家眷的口谕,他甚至不知道韩维至今仍未娶妻,所谓家眷也不过是那将军府的一众家仆。
韩维的死并不会影响皇帝的好心情,灭掉了南越,这可以让他睡好几个安稳觉了,至于牺牲一个将军,根本不值一提。
一天之后,皇帝便下旨全城庆贺三日,更是在宫中大摆筵席,与百官一同庆贺。一时之间,京城之中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犹如过节一般。在百姓眼中,他们并不知道灭掉南越有何意义,也不知道帝王家的政治权谋。对于他们而言,只知道打了胜仗,他们又可以过好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
天龙十五年,某夜,京城的东南角,这里应该是京城最死寂的地方,没有歌舞,没有酒楼,静得犹如荒废多年的乱坟岗。要不是一阵马蹄声从远处慢慢靠近,还真会让人以为这里是一个只有孤魂野鬼的乱坟岗。
急促的马蹄声响彻黑夜,马背上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挥舞着马鞭,频率十分的快,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正急着赶路,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前面打更的老伯。飞奔的马与老伯发生了剐蹭,将老伯撂翻在地,老伯打更的家伙和灯笼都掉到了地上,而黑袍人的马似乎也因为受到惊吓而停了下来。
老伯害怕撞倒他的人跑掉,自己讨不到些赔偿的银两,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捡起地上的灯笼和打更的家伙,刚想上去和这骑马的人理论一番,没曾想那人却将马头调转了过来,慢慢地向老伯靠近。
这可把老伯吓了一跳,他举起手中的灯笼,打量着马背上的这个人。他隐约看见马背上那人身着一袭黑袍,仔细看去,只见那黑袍里是一身做工精致的蓝色劲装,看上去不像是个有钱人家的主。
老伯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这大户人家的主他可惹不起。此刻这人朝自己过来不会是要怪自己惊了他的马,要找他的麻烦吧?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这要是真是个有钱人家的主,那自己真的是无处说里去啊。可老伯转念一想,这大半夜有钱人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看他那一身打扮莫不是个江湖侠客?都说这江湖人刀剑无眼,自己挡了他的路,莫不是要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想到这里,老伯着实有些害怕,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只见那黑袍人慢慢靠近了老伯,老伯也逐渐看清了那黑袍下的衣着。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见黑袍人里面那一身绣着谛听的锦绣劲装,那是吓得他连打更的家伙都扔在了地上,不要命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在这京城里,衙门和富人也许你可以得罪,但这衣前绣着谛听的人是万万惹不得的,因为他们都是天机阁的人。不过对于寻常百姓而言,他们只知道天机阁手段残忍,至于这帮隐匿在京城西北角的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却是一概不知。
天机阁由太祖皇帝梁广设立,表面上是维护皇城,实则是太祖皇帝用来牵制江湖帮派,监察王公大臣的秘密机构。天机阁分白虎,朱雀,玄武三司,分别由白虎,朱雀,玄武三位指挥使统领。三司中,仅有玄武司负责京城的护卫,而另外两司,白虎司负责监察江湖帮派,朱雀司负责监察王公大臣,两司中人,卧底,暗杀无所不能。
天机阁的最高掌权人是天机阁大统领,大统领通常由皇帝直接任命,同时也直接听命于皇帝。天机阁权力极大,只要皇帝首肯,天机阁的任何行动都可直接执行,无需通过三省六部。同时天机阁还享有特权,凡五品及以下官员,对朝廷有不忠者,一经查实皆可先斩后奏。但天机阁的权力也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那就是天机阁之人皆不可进入朝堂,干预朝政,这也使得天机阁永远无法触及权力的核心。
黑袍人见老伯已经跑远,也不想过多纠结于此,毕竟自己还有要事在身。随即调转马头,继续朝前方赶路。
这里是京城的贫民区,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酒楼的伙计或者是菜市场的小贩。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此刻应该还在为了那些歌舞升平的富贵人家忙前忙后吧。黑袍人挥舞着马鞭,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前行无阻,皮鞭声和马蹄声有节奏的点染着周围死寂的一切。直到来到一座大院前,黑袍人勒紧了缰绳,迫使着胯下的马儿停住了奔驰的步伐。这是一座如王公大院一般的豪华庭院,无论是砌墙的青砖还是屋顶的瓦片,都与周遭的残墙破瓦显得格格不入。借着门口灯笼的微光依稀可见门口匾额上那三个鎏金大字,天机阁。这个让京城百姓谈之色变的天机阁,就如同它的行事风格一般,隐匿在京城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黑袍人翻下马背,急匆匆地就朝着里边冲去,甚至没有顾着拴好自己的马。门口的侍卫见夜里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如此急促地想要闯进天机阁,他们也不敢怠慢,立马将双手放在腰间的刀上准备上前阻拦。但黑袍人却并没有因此放慢自己的脚步,而是两三步之间就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块腰牌,对守门的侍卫说:“我是来见大统领的。”
一见腰牌,两名侍卫是立马松开了握刀的双手,退到两边把路给对方让开。虽然只是一晃眼,但他们还是看清了腰牌上盘踞的谛听和上面刻着的白虎二字,谛听是天机阁的标志,而白虎二字则表明来人是天机阁白虎司的人,更为关键的是这个人手里拿的还是块玉牌,要知道在天机阁绝大部分人手持的都是铜制的腰牌。放眼整个天机阁,要说谁有资格持有玉牌,那就只有大统领和三司指挥使了,而这手持白虎玉牌的那就一定是白虎司的指挥使白虎了。由于白虎和朱雀两司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活儿,白天在天机阁是见不到白虎司和朱雀司的人的,至于两司的指挥使白虎和朱雀那更是神出鬼没,除了魏渊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真面目。如今两名守卫虽然有幸得见白虎,但凭这夜色和黑袍,他们根本无法看清白虎的长相,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只能看着这黑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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