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被隆武帝赐国姓朱,所以人们尊称他为国姓爷。
汪仕荣和黄庸来到延平王府,郑经和朱术桂正端坐于大殿之上。
“外臣汪仕荣、黄庸参见世子、宁靖王殿下。”
“免礼!我们在此恭候二位多时了。听说汪先生、黄先生要来,我们格外荣幸。前次我派陈永华、吴宏济去致书于平西王,就知道平西王定会反正归明,共图恢复中原、匡扶明室之大业。”郑经说。
汪仕荣见郑经、朱术桂以及众大臣都穿着汉服,一如明朝旧制,不禁感慨万千:“来到这里才知道海外有孤忠啊!殿下海外存中华衣冠,奉大明之正朔,坚持抗清二十余载,真是令我等感动不已。上次陈先生、吴先生来云南,平西王就被殿下的诚意而感动,从而下定了决心。这次我和黄大人一同前来,正式约殿下一同举事,共破清虏!”
“好!平西王是天下人恢复中原的希望所在,只要平西王举起义旗,我郑某一定出兵响应,助平西王、靖南王一臂之力!”
“一言为定!到时传檄为号,请世子和宁靖王殿下敬候佳音!”
郑经留汪、黄二人小住几日,参观岛上风情。汪仕荣有命在身,完成使命,不敢耽搁,旋即启程复命。
吴应熊从孝庄那里回来,气得七窍生烟:“忘恩负义!”一边骂着,一边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胡心水立在一旁,见状问道:“少爷,最近京城里都在流传一条谶语,不知何意。”
“哦?谶语?说来听听。”吴应熊坐了下来,问道。
胡心水回答道:
曲尺木匠不离分,天阳乾象最逼真。
哮天犬上点滴上,无女外孙坐龙门。
吴应熊认真听着,一边用手指在桌子上笔划,自言自语道:“‘曲尺木匠’就是本上桂曲尺,合为‘朱’字;‘天阳乾象’,在八封图上是个‘三’字;‘犬上点滴下’,就是‘犬’字上边的点,移到下边,是个‘太’字;‘外孙’是‘女之子’,本应是个‘好’字,‘无女外孙’,便是‘子’字。这四句合起来,就成了‘朱三太子坐龙门’!”
“朱三太子坐龙门?”胡心水听吴应熊这么一拆解,大吃一惊。
吴应熊从抽屉中拿出了朱慈炯上次留给自己的银牌,用手摩挲着:“看来我们要去见一见那们朱三太子了!”
鼓楼西街离宣武门内石虎胡同并不远,吴应熊和胡心水二人穿过几条巷子,来到这家店铺门前。有店小二过来招呼他们,吴应熊把那面银牌一晃,来人立刻会意,把他们领进后院,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便是一间密室:“请二稍候。”
吴应熊站定,打量着这间屋子,很是昏暗,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帽扁额,他凑近一看,“反清复明”!吴应熊几乎叫了出来,下面还有题字的落款:陈永华!
“哈哈,我就知道,世子殿下您会来的!”吴应熊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朱慈炯大笑着走了进来。
“杨起隆,你这里怎么会有天地会总舵主陈永华的题扁?”吴应熊问道。
朱慈炯满面笑容,不慌不忙地给吴应熊让了座,自己也坐了下来,说道:“因为我这里就是天地会北京分会呀。”
吴应熊又是吃了一惊:“什么?你也是天地会的人?你不是什么三郎会的香主吗?”
“那只是我为躲避官府搜查而打得一个幌子,世子,您真以为我是专门骗人香火钱的江湖术士啊!”
“哎呀,那真不打不相识呐!父王创立天地会,任命陈先生为总舵主,而我却不知原来北京分舵的舵主就是你!实在是惭愧呀,还请见谅!”
朱慈炯颔首笑道:“世子您太客气了,您能来,在下就已经非常荣幸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吴应熊问道:“舵主,上次你到我府上,说你是先皇三太子,杨起隆只是化名,对吗?”
“正是。”
“可我听到一些传言,憋在心里很难受,说出来希望你不要见怪。”吴应熊略一沉吟,说,“我听说你的真名就是杨起隆,你的父亲是杨继宗。他原是明朝左副都御史杨涟之侄,崇祯朝任光禄司库主事。李自成将要攻破京城之际,崇祯帝在宫中撞响景阳钟告急,杨继宗急率飞骑赶往勤王,可惜迟了一步,崇祯帝已去煤山上吊自尽。杨继宗来到宫中,只见各色人等的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偶然间,他看见一个精致的宝盒,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打开一看,竟是一枚洪武玉玺!将近三百年的盘龙金钮,仍像崭新似的。原来这些人就是为了争夺这个洪武宝盒而丧命的。杨继宗将其带回家珍藏,死后才落到了你手里,成为了假冒朱三太子的凭证。”
朱慈炯一脸严肃,认真听着,许久,徐徐说道:“我的身世是长大后养父杨继宗告诉我的,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不能完全排除。但是,你的说法中有三个漏洞。”
“哦?哪三个漏洞,愿闻指教。”吴应熊洗恭听。
“第一,我养父杨继宗为人正直,仗义报国。当年清军入关以后,多尔滚命令其起草招降纳叛的诏书,养父他拒不受命,结果被多尔滚秘密活埋。养父他既不贪生,何以贪财?”朱慈炯顿了一下,接着说,“第二,当时李自成打进北京,大明既亡,这些男男女女不赶紧逃命,还会抢那前朝遗物做什么?难道拿着他向新皇表明自己是前朝忠臣不成?”
吴应熊听了频频点头。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
“是什么?”吴应熊急切地问。
“你说的那个洪武宝盒与我的身份证明玉牒,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
朱慈炯此话一出,仿佛晴空响了个炸雷,震得吴应熊一哆嗦!
“对呀,那洪武宝盒是三百年前的遗物,而你的玉牒是崇祯帝三十年前的赐物,听着相似,可实际上中间差了二百多年呐。”吴应熊恍然大悟,不觉已出了一身冷汗,深为朱慈炯的心思缜密所折服。
朱慈炯掏出折扇,刷地打开,道:“退一万步讲,我确实是假冒的朱三太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应熊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朱慈炯,说:“怎么讲?”
“请世子想想,这民间为什么有那么多关于朱三太子的传说?历朝历代,亡国之君多矣,怎么从来没听说什么纣王三太子、炀帝三太子、顺帝三太子?那是因为人们怀念明朝、怀念汉家。当年我养母也是乳母,与太监王奉和周皇后一起,趁乱抱着还在襁褒中的我出宫,遇有清兵盘问,幸得你父暗中保护,才虎口脱险。可怜养母她后来被清兵奸污,含恨而死。我朱慈炯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下不能报父母之仇,上不能赴国家之难,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间?我哪怕是效仿陈胜、吴广打项燕、扶苏旗号,韩林儿假托宋末帝之名,也誓要将反清复明进行到底!”
朱慈炯一番话讲得慷慨激昂,吴应熊听得也热血沸腾,不由得击掌叫好:“英雄所见略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朱慈炯,“舵主,您看,这是父王给我的密信。”
朱慈炯赶忙接过来,仔细读了一遍,问道:“你父亲打算在十二月一日起兵?”
“正是!”
朱慈炯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平西伯终于起兵反清了!对了,那你父亲打算立谁为君呢,抑或是自己称帝?”
“我们吴家父子皆是明朝遗臣,殿下您是崇祯皇帝嫡后,当然提拥立您为君了。”
朱慈炯听了非常高兴,说道:“平西伯立功赎罪,利在当下,功在于秋!”
接着,二人又讨论了一下起事的方式以及檄文张布等问题,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朱慈炯要留吴应熊吃饭,吴应熊说:“不了,回去晚了怕建宁公主那边要生疑了。”朱慈炯听罢,不再强留,说:“世子,过段时间我们会召集各地堂主开个誓师大会,到时我会派人通知你具体时间和地点。”
“好!告辞!”
“世子慢走!”
吴应熊的谨慎是有原因的。康熙把建宁公主嫁给他,表面看是拉近两家的关系,满汉通婚,破例尊崇;实则是利用建宁公主监视吴应熊。特别是康熙发现吴应熊与吴三桂之间经常书信往来,三五天就要互通声气,就令建宁公主暗中截获。不过吴应熊早有准备,故意把一些无关痛痒的书信让建宁查看,这才打消了康熙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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